考試記

    由生命之初，我們便要考試。起初，與數以億計的細胞競爭，只有一粒能突圍而出，孕生得靈。這如何不是一場考試？母親懷胎，十月以來受難如斯，腹中小兒亦要勉力吞吐，發芽萌體。誕生日，是場大考，於母於子皆如是。由陣痛，到宮縮，再到娩出，俗語深中肯綮：如訪鬼門關。哇啊大哭，即為及格。

    由啼聲到言語，是場啟蒙考試。小兒嘔啞學語，漢字的形音義是個三角形，穩定而缺一不可。幼稚園，小學，中學，大學。傳統的學校考試如此密集，或二月一考，或三月一考，難度如螺獅殼般盤旋上升。考試是最公平的遴選，同一標準，無所謂差別待遇。及格上升，反之則留或汰，優者自可攀援，如向陽之藤蔓。我們無法想像一個比標準考試更公平、更直接、更簡易的選拔機制。

    大學畢業後，考試的變體接踵而至，又稱為社會考試。接受學生到社會人的身份轉變，是第一場社會考試。工作面試，試用期，駕駛執照，統統都是考試。職場、情場、家庭的人際關係，更是貫穿一生的考試，偶有突擊測驗，比如情人的詰問：今天是什麼日子？

    人生考試不少亦必不可少。與其把人生中的種種歷練稱為“考試”，不如稱為“考驗”。頓覺自己如同武俠小說中的某派弟子，學成下山，冥冥中自有“師傅”在垂注自己，考驗我能否繼承一代大俠之衣缽。人生嘛，不過是一場遊戲，無非就是不斷獲得經驗值、升級、打怪、換地圖。但是只有學到老，才能活到老。堅持就是勝利。

    也無風雨也無晴的達觀境界，我所欲也。執念是真正的罣礙。寵辱不驚，得失由他，反而會取得更好成績。不懼不憂，不愛不恨，或可謂“大俠”。

    甘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