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遺忘的羅店

    上海北郊的羅店古鎮興起於元代，在明清時期已是商賈大鎮，曾在淞滬會戰中發生過慘烈的羅店戰役。目前上海地鐵七號線的終點站距離這古鎮尚有兩公里。

    羅店市河邊兩排房屋，一律白牆青瓦，河中映着倒影，一副江南水鄉模樣。走過明代石拱橋大通橋，來到亭前街，這條古街上的店都是古玩、舊貨、手工店等，沒有餐飲店，下午四五點，街上人影疏落，很多店都未營業，店的招牌和陳設都很舊式，走在街上彷彿時光穿越，回到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有一間舊貨商店大門緊閉，從窗戶向內看，可看到貨品零亂，蒙塵已久，脫框的油畫和畫架堆在一起，地上也散落着畫。在一間木製工藝品店後面的小院裏，一株臘梅正在肆意綻放，黃色臘梅花點綴了整間小院，店主是位皖籍青年，成長於徽州鄉下，店裏的筆架、手串都是他的木工作品。

    就這樣徜徉於古街，突然出現了一間舊書店，連店名都沒有，玻璃門掩着，一個老人連同他的三輪車在門外。店面不大，門檻旁邊地上的兩摞書是關於書法和繪畫，旁邊的凳子上擺滿了書，再後面立着三排長鐵架，中間只留了很小的空間可以鑽進去。我把兩排書架仔細搜索完了之後，鑽進最後一排書架與牆壁間的空隙，老者將那面牆壁上的掛燈插上開關並點亮，方便我找書。搜索完整個屋子後，發現後面還有一小間房，也放了幾堆書，我也一摞摞依次都掃了一遍。

    最後我一共找到了二十一本，只有兩本是本世紀出版的，其他都是舊書。《魯迅詩歌散文選》、《魯迅小說選》、《柔石選集》、《荒煤散文選》、《吳濁流小說選》，契訶夫的《薩哈林旅行記》，俄裔猶太人作家阿萊漢姆的《買牛奶的台維》，還有一本我國老電影人的散文集《感悟話當年》。我問：“老先生，你在哪裡找來這些書啊？”“這些書都是我自己買來讀的。”或許看到我面露訝異之色，他補充道：“我是那個年代的高中生，考大學差了三分，沒考上。”“這麼多書都是你一本本買來自己讀的？”“是啊，買回來其實也想給我的兩個女兒，沒想到她們都不要，還說是破書，說圖書館可以借書。”“現在開書店都不賺錢，你這個怎麼維持啊？”“我這個舖每月租金三千元，平時每天做兩小時散工，貼補一下。”

    他拿出一本《兇案一樁》，“這是葉辛的簽名版，很好的作家，你要嗎？二十元。”

    我毫不猶豫地接過書，最終二十二本書合共一百五十元。微信付款時，那端的收款人是“羅店紅塵夢書閣”。

    尚未被遊客大軍攻佔的羅店古鎮還保留着昔日的模樣，很值得用一個下午去細細探索。也許隨着旅遊業的開發，這些小店很快就會消失無蹤。

    莞    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