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打滾
我這一生人至今,到過北京只有兩次,不過從沒有吃過那兒的小吃。這陣子,友京遊而返,以手信相贈,這是北京小吃,名曰驢打滾的糖菓,軟綿綿的,頗適合我這“無齒之徒”的老坑(老漢)品嘗。
馬牛羊見慣了,唯獨驢這東西末得一覯,只從小學課本中讀過《黔無驢》這篇文章。書中說,驢乃龐然大物,好事者把一頭驢運抵黔,虎見之竟有所畏忌,其後細察,這驢徒有其表,不足畏懼而噬之。“黔驢技窮”這句成語於此而起。至於“驢打滾”,也是第一次品嘗。
撇開“小吃”的問題不說,驢打滾不是甚麼好東西,它就是高利貸的一種,放債的規定,到期未還,利息加倍,利上加利,越滾越多,如驢打滾,所謂“九出十三歸”正是驢打滾這種高利貸。常見報章消息謂高利貸因收不到還款,往往把欠債人拘禁於隱蔽室中,施以酷刑。不過一般欠債者都是賭債,一個願死,一個願埋,活該!然而,在法治社會,對濫用私刑者,同樣是於法不容。
清蒲松齡《聊齋志異 · 錢卜巫》:“十數金尚不能償,奈何結來世驢馬債耶?”迷信的說法是指要下輩子做驢做馬來償還的債務。“驢打滾”這三個字實在太恐怖了。
不過賭字與我絕緣,儘管這頭驢如何打滾,都滾不到我這邊,況這“驢”是用黍麵、豆粉等製成的一種甜食品。蕭乾《一本褪色的相冊》六:“有香甜可口的驢打滾;也有一個大子兒一碗的豆汁。”我沒有那碗豆汁,卻把“驢打滾”逐日吞噬,亦功德無量也。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