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派傳奇白鶴英雄   東海風波影壇神童

    自一九五五年、一九五六年以來，黃師傅的形象經已深入民間，成為鋤強扶弱的英雄偶像，也成為香港電影圈的福星。無論香港或外埠，黃飛鴻電影的票房一直保持強勁，不但引起一陣搶拍風氣，亦使得展示真功夫的技擊類型片成了香港流行文化的要素。當時胡鵬跟它朝夕相對，卻缺乏充裕的時間去準備和策劃，不禁感到失落，唯有憧憬自己有機會執導一兩部創新的電影。與此同時，正因黃飛鴻電影聲勢浩大，過去胡鵬又拍過《五虎斷魂槍》（一九五一年）和《鐵橋三義救穿雲燕》（一九五四年）等描述南北國術切磋的影片，頗有口碑；而身兼白鶴派傳人、著名跌打醫師、電影製片等多重身份的陸智夫，有意把朱子堯師尊的事蹟搬上銀幕，由白鶴體育會出品的《白鶴英雄傳》（一九五六年）便是在這種機緣下誕生。

    該片雖無黃飛鴻登場，但仍是導人以正、弘揚國術的教育性影片，幕前也是關德興、曹達華、石堅、劉湛、任燕、袁小田、劉家良等黃家班人馬，分別在於製作日子較長，內容較為嚴謹。然而“翻生黃飛鴻”關德興變身白鶴派師尊朱子堯，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早在一九二〇年代，關德興拜白鶴派黃漢榮的弟子霍雄為師，二十多年後，在一次為東華三院義演籌款的節目裡，他表演了達摩拳，立即被白鶴派宗師吳肇鍾看出，經對方詢問之下才得知大家是同門。後來陸智夫要製作這部名副其實的武術打鬥片，便特別情商恩師吳肇鍾聯同李劍琴、區永年、鄺本夫等門人現身銀幕，此舉能令該派武術繼“吳陳比武”後進一步為大眾所認識。電影旨在介紹各種白鶴派拳術，尤其是絕門手，一招一式都用慢鏡去拍攝，不論貼身防衛或臨時卻敵，都能讓人細心欣賞，學以致用。

    黃飛鴻電影於一九五六年蔚為熱潮，王天林和陳國華皆與黃師傅結緣，任彭年、楊工良、余巨賢等都跟風攝製南少林英雄片，黃家班則順勢涉足另一南派宗師傳奇。這年古裝歌唱片同樣大行其道，目光敏銳且反應力強的製片家伍興華有見及此，馬上開拍《黃飛鴻紅船殲霸》（一九五六年）和《黃飛鴻古寺救情僧》（一九五六年），前者邀得“藝壇三寶”①加盟，後者有任劍輝作號召。其時中聯出品、吳回執導的《寶蓮燈》（一九五六年）已掀起了大鑼大鼓粵劇電影的潮流；歌唱片和戲曲片勃興，粵劇紅伶自然成為影界的競爭對象，這種大趨勢更影響了胡鵬的創作取向。正如關德興早年在粵劇舞台上有“生武松”的美譽，信誼影業公司特邀胡鵬拍製《武松血濺獅子樓》（一九五六年），把“生武松”與“生西門慶”陳錦棠對決的戲碼電影化，而編劇盧雨岐竟趁機為受盡“買賣婚姻”折磨的潘金蓮（鳳凰女飾）平反。

    這類影片反應理想，促使伍興華開拍改編自民間傳奇的《哪吒鬧東海》（一九五七年），由關德興和阮兆輝扮演陳塘關李靖父子。阮兆輝是粵語影壇的天才神童，在《父與子》（一九五四年）、《空谷蘭》（一九五四年）、《父母心》（一九五五年）、《黃飛鴻大鬧花燈》（一九五六年）②、《家和萬事興》（一九五六年）③、《慈母頌》（一九五六年）等都有不俗表現，更把膽大妄為、囂張跋扈的哪吒演繹得形神俱到。那時胡鵬既要在繼承傳統的同時發掘新意，又要以進步的姿態回應時代。故事圍繞東海龍王（石堅飾）與李家的一場風波，卻如同當時的家庭倫理片，道出夫妻思想迥異和父母管教無方的禍害。直至哪吒之母建哪吒行宮，李靖則反對導人迷信，盛怒之下燒毀廟宇，其激烈舉措，彷彿與現實世界中斥責《無頭東宮生太子》（一九五七年）等神怪片的觀眾心照不宣。（粵藝武俠片的前世今生 · 二十三）

    註釋：

    ① 當時粵劇界出了三位新星，李寶瑩唱芳艷芬腔、鍾麗蓉唱紅線女腔、黎文所唱何非凡腔。

    ② 阮兆輝首次飾演的哪吒，乃《黃飛鴻大鬧花燈》裡黃飛鴻侄兒輝仔的變奏。

    ③ 張瑛首部執導作品。同年他與謝益之在何賢的支持下所創辦的華僑電影企業公司，跟新聯、中聯、光藝並稱四大公司。

    令狐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