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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A12版:鏡海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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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得住的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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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2月1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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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得住的儀式感

延 語

    抓得住的儀式感

    “燒炮仗啦!”——每年新春將至,腦內自動響起一把熟悉的聲音大聲叫喊,然後是長達一分多鐘震耳欲穿的噼嚦啪啦。小時候還會被炮仗聲嚇醒,長大一些後,一聽見媽媽警告行人的呼叫,我便把整顆頭塞進被窩、雙手堵住雙耳,等待巨響盡快結束,我好繼續安眠。現在沒有這套流程了。澳門已不讓隨街燒炮仗,那些可怕而熱鬧的聲響,還有那些火光和煙霧,都只在指定的燃放區裡綻放——或許還會在回憶裡。

    當然,有些習俗無傷大雅,是可以繼續流傳的。比方說,拿碌柚葉洗澡這件事。大年三十晚上,我家每個人都需要洗兩遍澡,一遍是正常淋水,另一遍用柚葉煲過的熱水。曾經問過媽媽,那些葉子乾淨否,會不會長蟲。媽媽說,我才長蟲,煲過的水殺菌又消毒,叫我別說那些倒楣的話。那盆水是滾燙的,冒着白煙,沒有暖氣的浴室好像也因為這盆水而升了溫。太熱了,我便把洗臉的毛巾浸濕後擦身,擦到水溫慢慢回落,我再雙手端起水盆,自頭頂淋到腳趾,四肢頓時暖和起來,連水蒸氣也飄着柚子的清新氣味。直至大年初一早上洗臉時,那條毛巾還隱約有點碌柚葉的味道,溫和而醒神。

    好不容易洗好澡,媽媽會賞我一套新睡衣。現在不比舊年代,毋須等待大時大節,平常有需要時已買了新衣,但每年新年,媽媽必然再給我添新的。直至我初中畢業,身高已長定,舊睡衣又實在耐穿,這才不再買新的。那幾套睡衣,穿了十三年,還是冇穿冇爛,只是媽媽想我帶着新睡衣搬家,早些年才買幾套新的,把舊的拿去當擦地布。

    依稀還記得,曾經拉着媽媽的衣角去義字街買瓜子糖果。看着她年復一年把糖冬瓜、糖蓮子和糖蓮藕放進包裝袋,我一句話也不敢說,眼睛悄悄跟瑞士糖和拖肥糖說再見。每一年,我都只會吃掉攢盒裡的瓜子和開心果。結婚後,媽媽幫我辦年貨。她沒買那些糖漬食品了,買了瓜子、開心果和拖肥糖。她原來一直都知道的。

    還有那麼幾年,我會跟媽媽到拱北去買揮春。雖然我的意見經常被否決,但從站在一邊呆等,到可以參與挑選,是一種成長。成長到現在,我已全權負責選購自己家裡的揮春了。反而媽媽那邊,基本上不怎麼貼春聯,簡單幾張福字都是街上派的普通款式,我想主動幫她買也都被拒絕。

    作為雙職家庭裡的都市孩子,我的回憶大概很普通、很無趣。除了辦年貨,也會出行。我們家是沒有閒錢去旅行的,每年新春,不是到廣州看爺爺嫲嫲,就是去香港找姨媽一家。新春之外,有時暑假也會去這兩個地方、見這兩批人。我的記憶亦隨之混亂,連冬夏也記不起來,總是說不出哪件事歸哪件事。最記得一個規矩,農曆新年是不能約朋友的。那幾天是爸爸媽媽專屬的日子,無論甚麼行程都必須跟着跑。現在想起來,才想到他們實在很努力。每天工作十多小時,一星期做足七天,沒甚麼假期可言。唯獨農曆新年,公司終於應節收爐數天。好不容易休假,他們必然把我和弟弟帶在身邊。現在知道了,帶孩子出行實在不算是假期,但我們還是在一起過年。

    從前習慣了的事,這幾年突然變化甚多。親戚長輩所餘無幾,回廣州已是屬於清明的行程。父母年紀漸長,很多賀年食品不宜多吃,也就越買越少。揮春,買幾個布質的便能重用再重用,少花心思多環保。想到為了拜年還要花錢買禮,還不如約出來飲茶互相交換利市更省事。前些天在超市看到,商家推出了碌柚葉味的清潔劑和沐浴露,不得不說還是有點存在價值的,至少不用洗兩遍澡了。零零碎碎地數着,過年儀式簡化得所餘無幾。我沒有買那款碌柚葉沐浴露,讓媽媽幫我買一株葉子。懶歸懶,燒一壺熱水、多淋一遍身,我還是做得來。要是這也不做,這個新年快將與平日融為一體了。

    這些天,我還是親自大掃除,買了春聯和糖果,也給孩子買了新衣服,還買了果仁和曲奇給爸媽拜年。說不定,我會找個花市逛逛,即使不花錢,走走看看也是好的。從前最怕湊這種熱鬧,現在想逐樣逐樣給孩子看看,希望她長大之後也會記得,新年都有些甚麼。

    延    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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