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派武俠崛起香江    嶺南宗師回歸銀幕

    令狐昭

    吳陳比武圓滿結束後，梁羽生旋即在《新晚報》連載處女作《龍虎鬥京華》，作品繼往開來，銳意求新，確立了日後所謂新派武俠小說的基本格調。一年後，金庸撰寫《書劍恩仇錄》，登時吸引大批讀者。此後梁、金創作不輟，而廣派武俠小說則江河日下。不過朱愚齋筆下的嶺南武術宗師黃飛鴻沒有因此絕跡銀幕，反而在一九五○年代中後期大放異彩。然而新派武俠小說在香江崛起，比黃飛鴻電影邁向盛世稍早，兩者其後各自發展，成為武俠文化進入嶄新局面的“雙頭馬車”。

    就在金庸的《書劍恩仇錄》橫空出世之時，關德興已遠赴星洲登台，因他遲遲未有歸期，使片商大傷腦筋。那時不少觀眾心目中，關德興是扮演黃師傅的偶像巨星，地位無可代替。百老匯影業公司監製樊家根認為，與其畫虎不成反類犬，倒不如大膽嘗試製作一部沒有黃飛鴻的黃飛鴻電影。在寶芝林眾多門徒裡，以梁寬與林世榮武功最好，於是胡鵬不着痕跡地讓梁寬（曹達華飾）在《梁寬與林世榮》（一九五五年）裡“復活”①，與林世榮（劉湛飾）首度聯手除暴安良。

    可是製片家們紛紛轉向其他片種發展，胡鵬因而執導了三部時裝片和兩部武俠片。其時“白鶴三夫”之一的陸智夫創立的越大影業公司，根據朱愚齋原著改編成《鐵馬騮別傳》（一九五五年），影片頗受歡迎，陸智夫決定由胡鵬執導續集，曹達華繼續扮演晚清時期的忠義奇俠鐵馬騮。至於歷史武俠片《甘鳳池與呂四娘》（一九五五年），同由曹達華擔綱。這些因關德興“缺陣”而閃現的武俠作品，都有任燕參演，她是北派武俠片導演任雨田②的千金，身手不凡，後來成了黃家班的御用演員。

    其時曹達華是炙手可熱的武俠影星，不但主演了陳國華和畢虎的多部武俠片，連顧文宗的《方世玉與胡惠乾》（一九五五年）也邀他加盟，與銷聲匿跡多年的方世玉（石燕子飾）搭配。歷年來，方世玉與黃飛鴻如同影壇雙生兒，方世玉東山復出，彷彿意味着黃飛鴻即將回歸銀幕。由於新藝影業公司急於開拍黃飛鴻電影，離港一年多的關德興終於應邀回港演出《黃飛鴻花地搶炮》（一九五五年）。故事靈感來自胡鵬在抗戰前回順德縣祭祖的所見所聞，當時他目擊了因搶花炮而釀成兩村大械鬥的慘劇。

    搶炮是廣東民間酬神儀式中一項非常隆重的傳統習俗，村民往往因爭奪“丁”、“財”、“貴”等各款花炮，大打出手，同時引來惡霸巧取豪奪，結果演變成仇殺，遺禍子孫。胡鵬便是根據這些真人真事，讓編劇王風構思一部富有教育性的影片。此片首開廣府風俗文化作為黃飛鴻電影片名的先例，而且空前賣座，破了當年的票房紀錄，數據足以證明該片種極具叫座力。與此同時，陸智夫再接再厲，拍製《鐵馬騮別傳（大結局）》（一九五五年），特邀剛回港的關德興飾演左崧，使陣容更加強大。

    《黃飛鴻花地搶炮》一炮而紅，令製片家、本地院商和外埠片商刮目相看，隨即開拍《黃飛鴻威震四牌樓》（一九五五年）和《黃飛鴻長堤殲霸》（一九五五年）。前者群鬥大場面甚多，長兵器有五郎八卦棍、二十八宿棍、五行棍，亦有齊眉棍、行者棒等短兵相接，各路棍法，虎虎生威；後者除了任燕，還有首次參與黃家班的嘉玲③。一連幾部由伍興華製片、胡鵬導演的黃飛鴻電影，瘋魔萬千海外觀眾，外地各埠的院商爭相派專人重金搜購，從此掀起一陣搶拍黃飛鴻電影的熱潮。

    （粵藝武俠片的前世今生 · 二十一）

    註釋：

    ① 《黃飛鴻傳第四集：梁寬歸天》（一九五○年）後，胡鵬曾推出《梁寬外傳》（一九五二年）慰藉觀眾。三年後，梁寬在《梁寬與林世榮》再度現身；這種“死後復活”的情況可被視作黃飛鴻電影的多元宇宙。

    ② 其子女如任燕、任大官、任世官都從事武俠片台前或幕後工作。

    ③ 光藝製片公司於一九五五年成立後，逐漸培育謝賢和嘉玲等新星。同年粵語片湧現出一批年輕主角如周驄、胡楓、吳君麗、丁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