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動東西方歷史的香料之路(五)
東南亞人的烹調方式
烹調印度或東南亞菜餚需用多種香料,人們會感覺費時失事。現代人為了節省時間,經常在銷售東南亞貨品的商店購買製造好的調料包,既快捷又可以解決對這些食物的“思鄉病”(圖一)。
然而在香料的家鄉,無論印度、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泰國等,卻喜歡用新鮮的香料和傳統的方法,以研缽和研杵混合起來作為烹飪的工具,在口感上更加美味。小時候對這些調校香料的方法感到有趣,經常站在一些小餐館的廚房或家裡傭人的旁邊,看着他們製造香料的工作。
一般來說,東南亞有兩種傳統研製香料的工具,一種是搗碎香料的石缽,用作搗碎較硬及大塊的香料,並搗碎成小塊狀、粒狀或粉狀(圖二);另一種研磨香料的石磨缽,將已搗碎的香料研磨混合起來,成為粉狀或糊狀(圖三)。這兩種工具雖有不同用處,但所用的石材都是花崗岩,因這種岩石材料質硬耐用不易崩裂。
陸上新霸主阿拉伯人
以香料作烹調材料不限於東南亞、印度或中東人,世界上每個家庭的餐桌上,每天都是上演各種香料的舞台。香料能夠普遍被應用在各種領域,除了歸功於種植香料的農戶,香料的運輸工作及運輸香料的路徑也極為重要,因此在歷史上一直以來成為各國爭奪的目標。
在本文第四篇曾描述埃及人和土耳其人是香料貿易的先驅者,可惜埃及人的貿易方式,包括香料的運輸方式過於依賴土耳其及其他阿拉伯人,致使後來失去香料貿易的控制權及其地位,而且很快就被阿拉伯人取而代之。
由於香料從東方經陸路運往西方,必須經過中東地區,阿拉伯人佔着東西方之間有利的地理位置,嚴厲控制當時被認為最昂貴及最稀有的胡椒、肉豆蔻、桂皮等,並向歐洲人製造珍稀物品的假像,使香料成為稀少及昂貴的物品。日本東洋史學者、京都帝國大學教授桑原騭藏所著《蒲籌庚考》反映了這種現象,“自八世紀初至十五世紀末歐人來東洋之前,凡八百年間,執世界通商之牛耳者,厥為阿剌伯人”(注一), 文中所說的“東洋”是指東方的意思。同時從這幾句文字清楚地透露,阿拉伯人後來成為陸上香料之路的“霸主”。
後來,土耳其奧斯曼帝國的崛起,控制了歐陸之間的貿易交通要道。無論從中國長安、印度或其他亞洲地方來的貨物,尤其歐洲人和埃及人極為殷求的香料,完全掌握在奧斯曼帝國手上。因此,在交通不發達的十五世紀,萬里迢迢的香料價格就如“脫繮之馬”。其中胡椒乃歐洲人重要的煮食材料(圖四),其昂貴程度僅能給達官貴人享用。一部有關胡椒歷史的網絡短片 “How Pepper
Started the Spice Race” (胡椒如何開啟香料的競賽),講述了胡椒成為“香料之王”的原因之外 (圖五),還描述了這種香料充滿了戰爭、殘酷以及殖民地的歷史故事。
威尼斯終取代土耳其
到了十三至十六世紀,土耳其截斷一向貫通東西方的香料之路。但位於意大利東北部,當時以“鹽”貿易致富,以及“全民皆商人”的威尼斯共和國逐漸崛起(圖六),更成為雄霸一方的海權國家,也就是說這個時期出現了新的海上霸主。威尼斯以強大的海上力量掌控地中海,還擴展到歐洲、北非和亞洲的貿易路線,包括重要的香料之路,使當時的香料貿易呈現“一面獨大”的情況。同時“威尼斯商業的繁榮,是以東西方的遠端奢侈品貿易為基礎。當時西歐物資資源匱乏,以及產品的不足,再加上上流貴族階層普遍喜歡使用香料、絲綢、珠寶等奢侈品的生活習慣和傳統,為威尼斯商人帶來廣闊的市場,推動了威尼斯商業發展(注二)”。
憑着鹽、香料貿易豐厚的收入,威尼斯成為當時最繁盛、最強大的海上貿易國。如今前往威尼斯旅遊,看到海畔一列列美麗的建築物,漂亮的聖馬可廣場旁邊建立一座富麗堂皇的聖馬可教堂。教堂外除了以精緻的馬賽克做裝飾,更以黃金打造教堂內部的裝潢,展現當年威尼斯商人的富裕和權力。一七九七年來自花都巴黎的統治者拿破崙進佔威尼斯時,看到聖馬可廣場的美景,不禁讚嘆是“歐洲最美的客廳”和“世界上最美的廣場” (圖七)。
葡人開創地理大發現
威尼斯共和國的富裕從七世紀到一七九七年,維持了約一千年。最後因內外問題的不斷出現,這個曾經的商業和海軍大國,被拿破崙的大軍消滅了。
在海洋競爭方面,位於歐洲大陸最西端的葡萄牙,一向以來是威尼斯人的一枝尖刺。葡文網絡“歷史在線”中,葡萄牙學者佐爾 · 塞拉奧(Joel Serrão)(注三)撰寫一篇短文, “Veneza, rival de Lisboa no comercio de especiarias” (《威尼斯是里斯本香料貿易的競爭對手》),其中一段內容描述,“葡國與地中海的貿易對象,絕大部分透過熱那亞人和佛羅倫薩人完成的……。威尼斯人既不參與大西洋區域的糖貿易,又對非洲的黃金不感興趣。相反,他們認為地中海和亞得里亞海上的蔗糖貿易及其運輸過程,以及葡萄牙人的活動威脅他們的霸主地位,因此兩國成為競爭的對手。當胡椒貿易開始出現的時候,競爭更趨激烈。……十六世紀最後的廿五年,葡萄牙人為了封鎖東方香料傳統貿易路線,所採取的軍事行動最終失敗……” (注四)。
由於葡萄牙人在爭奪香料貿易及通往東方的香料之路的失敗,激起開闢另一條新的海上香料之路。從葡萄牙獨立後第一個國王,亞豐素 · 殷理基(D. Afonso Henrique)啟動了葡國國民進入海洋,創立新航線的思維,並發動近乎全國的力量,改革遠洋船隻和技術等一系列活動,這種強勁的動力就是掀開歐洲地理大發現最重要的根源。
注釋:
一、《蒲籌庚考》,桑原騭藏(日本)著,陳裕菁譯。中華書局股份有限公司,1954年,第2頁。
二、《中世紀歐洲富庶的商業帝國威尼斯,繁榮與興衰的原因》,柳州阿妹,南寧作家協會會員。“今日頭條”,2020年3月11日。
三、Joel Serrão,《葡萄牙歷史辭典》主編,曾任里斯本技術大學高等經濟學院和里斯本大學文學院教授;馬德拉大西洋歷史研究中心領導人;高秉根基金會董事會成員;新里斯本大學社會與人文科學學院的教授。1987年被授予自由勳章。
四、“ Veneza, rival de Lisboa no comercio de especiarias”, Joel Serrão,História Online. Abril, 2022.
文、圖:陳力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