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殘缺

    生而為人五感健全已是大幸，不必浪費心力去忌妒別人能力較強。

    視、聽、嗅、味、觸這五種感知功能，人與人之間比較的話，視力最為容易分辨參差，聽力次之，其他三感則差異微妙難以表述。曾經有人跟我煞有介事的說他要申請永久殘疾津貼。“為何？”我詫異的問。他說：“我一千度近視啊！”這樣的笑話若認真想想，不但不好笑，還悲涼。近年這位朋友的視力因做了人工視網膜晶片手術，反而要比我們另外幾個老花眼的人好。他的微表情顯出些微自滿與驕傲，我有些被觸動，也難為他“盲”了這許多年！

    前些年因工作關係接觸到一些聽障青年，他們的遭遇大致一樣。天生是聾子便無可避免的成為啞子，同時又因聽障失學，其中不少都是被送到鄉下跟祖父母過日子，長大了才回到澳門希望謀一份工作，可以自力更生。

    我與他們的交流是通過社工用手語翻譯的，在他們殷切期盼的眼神中，我讀到了他們生下來便開始的不幸；讀到了人世間的不公；讀到了珍惜所有的原意。內心惻然而不動聲色，為怕一縷惋惜的目光，都能傷到他們的自尊心。對他們來說工作崗位不是有限，是稀缺，能配對成功的少之又少。

    一位十七歲的少年郎，跟着別人來面試，我說“滿十八歲的時候你再來”。那一刻，我幾乎看到他十八歲生日那天沐浴於陽光下的滿心歡喜。一年後少年果然再來，可惜當時沒有空缺。再後來空缺有了，他應約而至時我彷彿聽見了吹口哨的聲音。前年參加聽障僱員頒獎禮，我和他們的交流，已經不需要別人用手語翻譯，先進的助聽器讓他們重獲聽覺，已經開始說一些簡單口語。少年有了親密的女朋友。

    人生始於不幸，一些人的一生都在艱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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