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的精魂
山莊水塘邊的小徑被野草淹沒了,儘管野草無辜,人們也不得不要把它除掉。經過兩三位志願者寂寞的勞動,小徑顯現出來了,而其兩旁原先長着青青綠草的地面只剩下有點蒼涼的灰白色,但卻讓周遭——山坡上、地堂裡、菜地旁瀰漫着淡淡的草香。
俄國作曲家柴可夫斯基(一八四〇至一八九三),不是有部鋼琴曲集叫《四季》(0P,37 bis)嗎?其根據彼得堡月刊《小說家》發行人貝納德所選的標題和俄羅斯多位詩人的題詩所作,從一月到十二月共有十二首獨立小曲。內中有《七月——割草者之歌》,題詩為阿 · 柯里佐夫所寫:“肩膀動起來吧!手臂揮開吧!讓晌午的熏風,迎面吹過來吧!”讀着如此富於動感的詩句,柴可夫斯基所創造的旋律當然也充滿動感。其4/4拍子有着濃濃民謠格調的主題以強音奏出,充滿朝氣更充滿力量,那是割草人邊流汗邊唱着的歡樂的歌。我完全可以想象,在迎面吹過來的熏風中,也瀰漫着淡淡的草香。
把心思沉浸下去之後,聽音樂能惹起你的諸多聯想。你會奇怪嗎?當山嵐裊裊,成堆的野草剛被燒起來時我又嗅到了草香,並莫名其妙地吟咏起同是柴可夫斯基所作的有着悠悠韻味的《吉普賽女郎之歌》。那不是一首抒寫愛情的歌曲嗎?“離別時,請你把我的圍巾打一個結!這些日子,我們好比那圍巾繞在一起。”“明天總有一個姑娘愛上了你這親愛的人,坐在你的膝蓋上面,為你歌唱和游戲。”然而,正是開頭和臨末重現的“野火在迷霧中閃耀,火星熄滅在空中……”撥動我的遐思。
野草無言!但它有犧牲精神!我想起魯迅散文集《野草》中的《雲》,《雲》中有云:“是的,那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我則言之:“是的,那是淡淡的草香,是死掉的野草,是野草的精魂”。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