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午夜場 (上)
尼修斯
近半年看了幾次劇場的午夜場。
午夜場在過往是電影的專有名詞,現在電影院業務蕭條,已屬少見。香港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已經有午夜場,有些戲院甚至天天有午夜場,時間一般是十一點半之後,到了七、八十年代電影業興旺起飛,一個星期幾套電影出籠,香港有些院線更逢星期六推出午夜場,給很多新電影試水溫。若觀眾反應不好,立刻把電影重新再剪或重拍,甚至臨時抽起。午夜時分龍蛇混雜,看到不喜歡的電影,觀眾隨時粗口滿場飛,甚至破壞戲院的椅子,“凳”一詞便是由此而來。
澳門過往的午夜場不多,通常只安排在假期前夕。最難忘的是在除夕及年三十晚送舊迎新的午夜場,每間大電影院都爆棚,一票難求,有些甚至會有凌晨一點半開場的子夜場。最近一次看電影午夜場,已是十年前一人遊台灣在基隆過夜之事。基隆市有種古舊海港的味道,深夜無眠,便從古早的賓館溜出來,到旁邊一間古舊的戲院看賓 · 史迪拿(Ben Stiller)的《發夢王大歷險》,主角在白日夢中尋找人生真義而踏上冒險之路,劇情疑真疑假,虛幻真實並存。踏出電影院後,置身異地,望着空無一人的城市,加上劇情的加持,恍如夢中,這是唯有午夜場才能產生的特別感受。回到賓館,接待處無人,日間入住登記時躺在地上的懶洋洋老狗,卻結了個煲呔“坐”在職員座位上,冷冷地望着我,我忍不住向牠“汪”了一聲,牠滿臉不屑,不為所動。我禮貌地問了一句,我可以上去嗎?牠扭頭望向電梯,再望向我,再望向電梯。看來我當晚的午夜場,揀對戲看了。
在澳門第一次看劇場的午夜場,應是二〇〇三年澳門藝穗節,由香港導演陳曙曦執導、香港風車草劇團和澳門演員黃柏豪、葉嘉文合演的《月影寒松》。戲和神鬼有關,女鬼索命,僧人點化。為配合氣氛,特別安排了一場午夜場。隱約記得是大概晚上十一點左右開始,觀眾先在白鴿巢公園前地集合,接待人員穿着古裝、戴着白面具、手拿白燈籠、打着小鑼,氣氛詭秘,引領觀眾走到田畔街的一個社區文娛中心。這個中心平常專演戲曲,鮮紅色的舊式座位,紫紅色的舞台絨布幕,有前世今生的味道,和戲絕配。當時我是工作人員,準備開場時,有同事在後面望着觀眾席跟我說:“好奇怪!明明只是賣了七成票,剛剛數了票數也是對的,但為何觀眾席滿座?”此時觀眾席燈慢慢暗下來,觀眾面目開始模糊,我說不如走到前面,看看坐了什麼人,同事說好。之後,我們兩人都沒動,你眼望我眼,心照不宣。《月映寒松》果然靈戲逼人!
最近看的劇場子夜場,是破藝術工作室在旅遊塔演出的《我想行開吓……》。第一場是晚上十時半,最後一場是凌晨兩點半,這肯定是澳門戲劇開場的最晚紀錄。兄弟班藝術會的《麻麻煩煩麻鬼煩》和《OMG!求戀期》有十一點鐘午夜場,曉角的《完美 · 記憶拍賣會》也設了十點半場。他們都在非官方場地演出,開場時間較為彈性,午夜場的觀眾情緒高揚,而且票房比正場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