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被摒棄的陰性敘事
《餃子十兄弟》讓我喜出望外,故事說有個家庭,生了優秀的十兄弟,村人無不讚揚。仔細看,這十個兄弟旁,有另一個小餃子,她聆聽、研讀、學習……我以為會是《十兄弟》的變形,對耶,為什麼民間故事裡守護自己本質而受眾人稱揚的總是兄弟?避免貞節牌坊獨霸女性故事,陰性敘事必須由女性自身發起,這也是我非常喜歡這本書的原因:小餃子的故事,以第一人稱說話,我聆聽、我研讀、我學習,我把我的故事,告訴我自己的小餃子。
女兒的棄兒情結,原來從出生那一刻就有了(《女性英雄的旅程》),追求英雄式的成功,造成女性自身陰性連結更大的斷裂。女兒“被拋棄”,亦來自性別失衡的社會結構所積累。佐野洋子的母親書寫中,大篇幅寫這種失愛的細節,她在《靜子》裡寫自己對母愛的渴望,寫童年母親喚自己過來,把搽剩的髮油搽在小洋子頭上,小女兒此刻幻想“媽媽在摸我的頭”。最後母親失智,成為世界上最良善的婦人,母女和解。後來我讀上野千鶴子的《厭女》,才發現佐野洋子的母女和解,竟是虛構內容。
“厭女”是棄兒情結中最典型的表現,尤其是來自母親對自己的厭棄。“為什麼她就不能像對待別人那樣好好待我?”在電影《天生不是寶貝》裡,那位自小被父親性侵的十六歲少女,母親對她充滿嫉妒與憎恨。遺棄感之巨大,唯有透過與虛構的母親聯繫,她才能展現自己的陰性力量,如她為自己命名為“珍愛”,在寫作課遇到充滿關愛的老師,教她如何說出自己的故事、如何面對自己被父親傳染愛滋,教她重拾講述故事的權力。
一如佐野洋子用自己的筆,抓回理應為母親珍愛的自己。
(繪本裡的陰性力量 · 六)
川井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