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天氣太熱了，大傘子下的長椅子不能坐了，避在木屋子裡也不行，即使開了電風扇。擔心我會中暑的都勸我到沙地上的假菩提樹下，說那是山莊最涼快的地方。果不其然，坐在假菩提樹下任何一塊大石頭上，你都會被陣陣涼風吹着，吹着你滿是汗珠的臉龐，吹着你似黏着的衣衫。人在這個地方待着，會一下子慵懶起來，雖然已七月了，我卻憶念着德國作曲家孟德爾松（一八〇九至一八四七）共有六首小曲的鋼琴曲集《無詞歌》第五集（OP.62）中的第一曲《五月微風》（OP.62—1）。在行板速度上舒緩抒徐唱出的主題就像我此時此刻所被吹拂的涼風，而當這個氣韻生動的主題再現，並接着同樣為4/4拍子的如歌般的曲調響起來時，原來舒緩抒徐的歌唱便變得有些許情緒激動，但最後仍然在一種十分安靜的氛圍中收結。

    忽地，我又想起孟德爾松的管弦樂曲《芬格爾岩洞序曲》（又叫《赫布裡底群島序曲》（OP.26）的主部第二主題，它同樣4/4拍子，同樣每小節多用連線。芬格爾在蘇格蘭民間被傳說為英雄，岩洞以芬格爾命名，而所說的主部第二主題所模仿的則有赫布裡底群島的風。當風吹入芬格爾岩洞裡，必然迴旋有聲，這是不管白天黑夜的。當其時如處身其間，你會感到受到驚嚇抑或感到有一種快意在？但也不管白天黑夜，當風一旦離開時，岩洞或許只是一片死寂。你試哼哼這個主題吧！看是否聽得出風的聲音？有幸實地考察後欣賞《芬格爾岩洞序曲》的，或許會有曲盡其妙之感！但是，當年輕時耳聞這個名作時，我只直覺旋律漂亮娟麗，即使到了今天，對於從未在大西洋赫布裡底群島尤其在芬格爾岩洞遊歷的我來說，一切則只靠想像。

    倒是現在，當仍然坐在發榮繁茂的假菩提樹下享受着風的擁吻時，那才是實實在在的，無須天馬行空！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