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怪物？

    猶記得早些年戀 · 愛電影館曾舉辦日本著名導演是枝裕和的電影專題影展，那是我第一次看是枝裕和的電影，那獨有的“是枝裕和”式的殘酷與溫暖，讓我一口氣看完了他所有的作品，此後他每有新作，必定到大熒幕前看一遍。前作《孩子轉運站》、《小偷家族》我並沒有很喜歡，有點“不過不失”的感覺。一貫對底層生活的人的洞察，又帶點溫暖地表述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的聚散。最讓我驚艷的是枝裕和作品，當數《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而至今為止最喜愛的，則是《怪物》。

    是枝裕和早前攜新作《怪物》遠赴法國在康城影展放映後，獲得現場觀眾長達九分鐘的掌聲，更奪得康城影展最佳劇本獎。新聞圖片中兩個可愛笑容的小男孩自成獨特的風景線，還有我十分喜愛的女演員安藤櫻，頂着一頭清爽利落的短髮亮相紅地氈，也讓人眼前一亮。《怪物》在小城甫上映，就迫不急待拉着影迷朋友進戲院“朝聖”。

    《怪物》堪稱“教科書”式的故事結構，以三個不同的視角講述了一個故事，埋下的線索引領觀眾從懸疑又帶點科幻的氛圍中層層推進，窺探事件的全貌。一件事情的發生，在不同的人眼裡可以是完全不同的感受。第一個視角從安藤櫻飾演的單親媽媽發現兒子在學校被霸凌開始，單親媽媽要的是真相，卻迎來校方不作為的九十度鞠躬道歉……第二個視角從被懷疑霸凌學生的老師出發，為了平息事件引發的爭議及維護學校的聲譽，他一再妥協……校園霸凌的確發生了，但到底“怪物”是誰？尋找真相的過程像剝洋蔥，越剝越讓人淚流滿面。電影的開場從歌舞廳的一場火災、一個小小背影開始，遠處公寓陽台上單親媽媽從孩子“豬腦植入人腦後是人還是豬”的發問中發現了端倪，背後卻是另一個單親家庭的悲劇……

    對護子心切的單親媽媽來說，“耍太極”的校方就是一群難以理解、無法溝通的“怪物”；撒謊的小孩與無理取鬧的家長，無疑是老師的“怪物”，還有那些茶餘飯後的造謠者。我們在生活中有意無意間的行為，一句玩笑話、一次惡作劇、一個小謊言、一時敷衍的態度、以為無關痛癢的起哄，都可能成為別人一道無法跨越的坎。小孩哼唱着“誰是怪物”的歌，道盡炎涼的世態人心，卻也處處見真情。故事中，掩蓋的真相背後盡是溫柔，那是是枝裕和對人世間的悲憫。誰是怪物？誰都可以是怪物，何苦互相為難。心存善意，多些體諒他人的難處，少些成見，世界會更美好一些。

    是枝裕和鏡頭下的小孩至純至真。《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中擔起家長重責的大哥偶爾溜出去玩耍時那抹難得的笑容、《怪物》裡的兩個小孩在一抹白光中追逐的身影，皆已深深烙在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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