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
黑黑又再懷孕了。那天,我沿着水塘,沿着山間小徑到處叫牠,都沒回應。但到了傍晚,黑黑突然撲到珍珍腳旁,只見牠渾身是泥,卻不似已生小犬。在我們離開山莊前,黑黑又跑上我寫東西後頭的那座山上去了。次日,珍珍上山去找黑黑,黑黑居然主動跑出來見面,那時的牠,分明已完成了使命;但當珍珍拿着食物再次上山時,卻不見黑黑蹤影。也在同一天,我第一次拄着拐杖上山呼喚黑黑,仍是同樣失望。忽地,黑黑前一胎所生的小黃、小黑,出現站在雜草亂樹叢中的我的跟前,並陪着神思昏倦的我走回頭路。小黃,小黑或許知道黑黑藏匿小犬的地方,但牠們怎會告訴我呢!
再過一天就糟糕了,天下着大雨,一身濕一身泥的黑黑又從山上跑下來。牠跟我打了一個招呼,就直衝到廚房門口吃曉迪為牠準備的東西,接着聽任珍珍為牠擦乾淨身子,之後又要往山上去。我叫牠一聲,牠回過頭來停了一停,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又終於消失在山坡上。不是說天生天養嗎?但我們都在擔心,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小犬能躲在哪裡?黑黑找的地方會安全嗎?有一天,我見黑黑在牠平時所住的地方邊徘徊邊觀察,心想牠大抵想把小犬帶下來吧!有一村民曾對我說:“小犬生下一個星期才能打開眼睛。”另一村民又說:“小犬開眼後一定會跟黑黑下山……”
一個星期過去了,仍然冷雨山風,氣溫越來越低,黑黑仍沒帶着小犬回來。有着護生之情的珍珍、曉迪、蒙平等都曾先後上山尋覓,但都無功而返。有人浮現隱憂,疑心黑黑的小犬都到天堂去了。多天前,帶着憐犬心思的我總希望黑黑逗留在我身邊的時間長些;而近幾天,卻希望黑黑在山上的時間長些。我仍在期待小犬跟着黑黑歸家的那一天。
一個月過去了,雨時下時歇,撩人心緒。大風大雨時,人人都說黑黑所生的小犬早就餓死了,冷死了,但黑黑仍然每天一次兩次地往山上跑,一次兩次地濕透了身子從山上下來啊!於是,我執拗地認為黑黑的小犬尚存。雖然仍難以想像黑黑把小犬安置在哪個角落。在山洞裡就好,但有這樣的一個山洞嗎?
一個月又八天了,那是五月二十五日下午。一到山莊,我就上了木屋。沒多久,只耳聞珍珍在菜地邊高呼!我看到一隻小犬了,接着說看到三隻,接着說看到五隻,最後說共有六隻。天啊!黑黑終於把小犬帶下來了。我想起來了,剛進大門時,黑黑和小黃、小黑一如往昔地跑出來迎接我們。倏地,黑黑箭般地向菜地奔去,牠是不是想告訴我們,我的小犬都在這裡的呢!
羅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