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五月暴動與印尼華人參政

    廿五年前的五月十三至十六日，發生在印尼的大暴動，歷史上稱之為“黑色五月暴動”，被視為繼六五年排共排華後，另一場針對華裔少數族群的排華事件。有印尼華人現在憶起往事仍潸然淚下，今年剛好已過了四分之一個世紀，印尼華人社區計劃為當年遇害的華人進行悼念活動，並回顧印尼民主化進程和華人參政之路。想不到“黑色五月暴動”不僅為印尼這個千島之國帶來了民主契機，同時也為華人打開了參政的大門。

    在一九九八年五月的歷史時刻，筆者指適逢其會，當時印尼人剛經歷九七亞洲金融風暴，印尼經濟受到重創，民不聊生，人民走上街頭，從經濟訴求轉到政治訴求，再有暴徒借機發難，到處打搶砸。不過，最駭人聽聞的，要算是暴動中對華裔婦女的凌辱，使得全世界華人怒吼，並醒覺到印尼的排華情緒，猶如陰魂不散，筆者為此踏上飛往印尼首都雅加達的航班。

    第二天，筆者迫不及待去探訪位於雅加達北部的華人商業區Glodok，早年稱為草埔，即唐人街的意思。下午的太陽特別猛烈，而在五月暴動中被火燒的店舖、商場以至酒店，成為慘不忍睹的廢墟。在該地區經營小商店的陳老伯在暴亂中也成為受害者，他的店舖被搜掠一空。他告訴筆者，在蘇哈托時代，由於華人參政受限制，只能在商界發展，因此便出現了不少華裔大富豪，他們被指與蘇哈托的獨裁政府“勾結”，以創造更多財富。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們對印尼的“忠心”卻又受到最大質疑。在一九六五至六七年間，印尼發生反共政變，其中政府指控印尼華人社群隱藏有很多、很多心懷中國的共產黨員，遂展開大搜捕、大屠殺的排華事件。到了一九九八年，印尼受亞洲金融風暴衝擊，經濟瀕臨崩潰，印尼人除歸咎蘇哈托的貪腐獨裁政權外，又把矛頭直指富可敵國的華商。

    可是，當我做了一輪採訪之後，我發現印尼人其實不是排華，而是仇恨與蘇哈托勾結的經濟精英，而華裔窮人反之與印尼本土人相處和洽，甚至通婚也很普遍。換言之，該場暴亂其實是窮人鬥有錢人，華人成代罪羔羊。

    不過，暴動把緊執權力三十二年的蘇哈托轟下台後，接任的哈比比上台即解除華人黨禁，到有華裔血統的前任總統瓦希德，以及後來梅嘉雅蒂當政，努力推動種族和諧，印尼華人終於在危機中有機會尋求轉變，走出困局。事實上，自“五月暴亂”後，華人社群隨即醞釀組黨的聲音，積極動員華人關心政情，爭取擴大華人生存空間，避免繼續在政治動盪中成為犧牲品。

    經過二十五年的民主進程，過程雖有跌跌碰碰，但上次即二○一九年的大選，我們看到史上最多華人參政新氣象，幾乎每一個政黨，都有華裔候選人，但這並不表示華人參政之路從此一帆風順，事實上上次大選即使有多少華人參選，但能勝出的只得百分之三至四之間。至於爭取連任的前雅加達省長鍾學萬，更遭伊斯蘭主義團體指控褻瀆《可蘭經》而入獄，且讓我們看明年的印尼大選，華人能否在政壇打開新局面。

    張翠容（香港戰地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