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撥鼠城市

    也許我該認真統計一次才對，關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一般來說，會有多少天沒有聽見鑽牆的聲音。

    為甚麼生活在澳門，總是隨時隨地聽到電鑽往水泥深處奮力前進的聲音呢？如果我有幸在另一個城市生活過，可能才說得出這個頻率是否具識別性。但總之，從小到大，能有一年沒有聽見鄰居在裝修嗎？好像不曾有過，反倒是每年簡直當作例行之事一樣施工的，到了習以為常的地步。

    如果西北上方的天花板，突然爆開了“銀——兀兀兀兀兀”的耳膜攻擊，你就有了不容抑壓的預感，此地不宜久留，最少兩周吧？但情況是當“兀兀”的結界終於到了尾聲，東南方地板以下就展開了接力的戰線。聲音要不是包圍你的家，也大有可能是你的公司，甚至當你逛着超級市場、治療室、另一個治療室、第三個治療室的附近。那個聲音已經熟悉到我們決定要直接無視（無聽）了吧。（難不成那個聲音只跟着我跑？）我們的城真是一片屬於土撥鼠的貴寶地。

    小時候，我爸常說我們家只算小康，稱不上中產。我自己心裡有條基準線，也許每年能到外地旅遊、家裡每年裝修一次的那種家庭，才能叫中產吧？因為現實上，同層的鄰居真的每年大裝修一次哦！那鑽牆鋸木聲都成童伴了。

    甚麼時候能聽不見呢？丈夫笑笑，搖頭，小姐，你住的大廈少說有一百八十戶，隨便每戶裝修兩星期，都夠裝上七年啊。再想想氹仔的大廈，隱藏人口數驚人。市道明明不好，可市道不好，工程卻不見減少，屋苑型大廈的大型垃圾桶旁邊，每天不是棄置舊家私就是建築廢料。路氹區開發新的道路、開發新的隧道，車駛着，車廂內成年人齊齊望過去，哦，那邊就是建築廢料棄置區，我們共同創造出來的環境。我耳際低鳴幾近幻聽，“銀——兀兀兀兀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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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