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旅行中
去年十一月,正當我們仍然談疫色變時,香港友人阿慧獨自飛到澳大利亞,說三年沒坐飛機出國,早就期待!其行程特别:塔斯曼尼亞十天、墨爾本兩天。塔斯曼尼亞以英國老舊滄桑的監獄遺址著名,那是曾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地方,值得趨前嗎?莫非被稱為“世界盡頭”的荒原荒野、高山沼澤、熱帶雨林和彎彎曲曲的海岸線,是她沉澱願望的淨土?
回到香港三天之後,阿慧確診了,在家自我隔離了十多天。她說:“很奇怪,澳洲人都沒有戴口罩,我卻全程與口罩相伴,不知怎樣染上的呢?”
去年十二月,阿慧對我言之:“我想趁在康復後仍有抗體時再次外出!”我非專家,對所謂抗體莫名!只勸她三思而後行,但她執意前往。說曾偶遇一位有錢又有閒的香港人,涉足過一百二十多個國家;她說沒有那位香港人那樣有條件、有抱負,能去一百個國家就很開心。
一月十三日,阿慧果真又開始踽踽獨行於葡萄牙、西班牙,沒有周密安排,每到晚上才捉摸次日要參觀的景點。這便使我想起一九九七年在德國尼根斯堡古橋墩子上睡覺的那些背包客,也想起二○一八年在克羅地亞希貝尼克碰到的一位也是獨行俠的香港小伙子,他在法國工作,趁着長假,到處遊歷……但他們都比阿慧年輕,且其時並沒有嚇人的“新冠”!
阿慧的這一次,走了葡萄牙的里斯本、法魯鎮等;走了西班牙的塞維利亞、格林納達、巴塞羅那等。我說西班牙有個馬略卡島,那裡有蕭邦和喬治桑住過的瓦爾德摩薩修道院,你為甚麼不為我打打前站,看那個修道院現在還能不能接待客人?我曾向她推薦馬拉加,說馬拉加是大畫家畢加索的家鄉,她說在去馬德里的火車上,就曾碰到一位剛去馬拉加度假五天的本地人,那位本地人就很惋惜她沒把馬拉加列入踏足之地。我當然遠遠不及阿慧邁出國門的歷史豐富,但卻多次留連在西班牙南部,不要說馬拉加,我甚至徘徊過更西邊的加的斯,加的斯是西班牙作曲家法雅的出生地和歸宿地。
春節的那些天,我愀然不樂地屈居家中,舒筋活絡的空間十分有限。而阿慧,她卻滿足欣慰地在旅行中,在葡萄牙、西班牙任意西東。
我羨慕她、欣賞她,卻效法不了她;我缺失她的求索精神,尤其冒險精神。不過,她在旅途中,常常把所獲所得與我分享,這就使我似乎又一次地留足跡在歐陸上!不是嗎?走筆至此,我又彷彿處身於歐洲最西端的羅卡角,顫巍巍地站在那些懸崖峭壁上;並又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年見其門而進入不了的緊靠地中海的直布羅陀,如今,我在向它發出遙遠的呼喚……
羅維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