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亮愛的那顆星

    “累了的時候，就去窗台上看星星吧。”母親說。

    我總是很懷念那個時候的星星，我靠在母親身旁，把頭側在她瘦小的肩上，看明澈的夜空清清朗朗，流雲旁的星星熙熙攘攘。她輕柔地摩挲着我的手，喃喃地道：“我的囡囡要快快樂樂地成長，要輕輕鬆鬆地長大。”

    日子被晨起晨落裹挾而去。如今想來，我已許久未見過星星了。步入高一後，我總是有種很壓抑的情緒。面對升學的壓力，我總覺得自己能輕易地做主。至於我的母親，她不過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女，觀念滯後。那些曾被我視作良言的話語，如今卻被我棄如敝履了。我只得無奈地接受：我們之間生了一道深邃的鴻溝。

    夜晚烏雲濃重，鋪天蓋地的黑色交織着，包噬我、緊捆我。學業令我感到身心俱疲，我隱隱地感受到有道怯懦的光隱匿在堆疊的烏雲後，卻畏縮地不敢發光。就如我對母親的虧欠遲遲說不出口。方才與母親的爭吵畫面衝進我的腦海，我看到她那雙憔悴的眼眸，不知又附上了多少層無奈的塵灰。我心生厭煩地伏在書桌上不知所措，我總是埋怨自己的衝動，卻又總是把道歉的話語含在喉口。我為那可笑的自尊而一言不發，卻又內疚地滴着眼淚。聽到母親試探性的敲門聲，我自顧麻木在座位上。渾渾噩噩地開了門，眼見的是母親擔憂的神色和那像是浮腫的雙眼。

    “你快喝了這杯熱牛奶，還有不要搞那麼晚，你還有身……”

    話音未落，卻被我粗暴地打斷。我一面躁怒地推搡她叫她別來打攪，一面急切地關上房門，像是怕她看到自己悔恨的眼淚似的。我杵在門口默不作聲，直到聽見她疲憊的步子挪開，我才又開始止不住地哭泣。恨自己的任性與自負，又好像是深深的愧疚。

    墨色的濃雲漸漸散了，透出了星輝灼灼的光耀。朗朗的夜裡，我像是觸了電似的衝出房門，跑到陽台上看見那落魄的婦女靜靜地坐着，像是在對着星星愣愣地出神。我大哭着從她身後摟着脖子，吞吞吐吐地說着那句躲藏了三年的話：“媽……媽咪對不起……”

    她回頭凝視着我，眼裡像有星星閃爍。她撫摸着我的手背，就像當年安慰我那樣：“你看天上有星星有月亮，你要一直做自己閃閃的星星，媽咪一定會一直做月亮陪着你……”

    夜空終於恢復了以往那般悠悠揚揚的純淨，廣闊的天地，包含着那些惴惴的心靈。我輕輕地拭去了蒙在深沉的星光上那厚重的灰。那些如清輝般洋洋灑灑含着愛意的星星，永遠真誠地把夜空照得明淨。

    劉舒媛  聖心中  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