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奏鳴曲

    無法記得欣賞過多少回貝多芬的《升c小調（月光）奏鳴曲了》；但那一次，我卻永遠不會遺忘！

    二十年前了，我從挪威靠近瑞典的奧斯陸，到靠着北海的卑爾根，花了一天一夜。倘若坐飛機，只要五十分鐘！何故要把寶貴光陰如此耗費呢？原來，沿途可以看到最壯觀的山，最漂亮的湖，還有下大雨時從高處往下沖的沛然無可遏抑的急流……

    由於不可能在天黑前趕到卑爾根了，所以，我們在經過的一個小村子裡住了下來。以為只是匆匆過客罷了！怎知，卻讓我在五分之一個世紀消失之後，仍然歷歷在目。

    我所住的地方的前邊就有一座教堂，依附着教堂有一大片墓園。村子裡只有五百居民，但我粗略數了一數，墓地近千。深幽壯偉的山把這個小村子包圍住了，村民都住在山裡頭。在墓園長眠着的，面向着山，背向着湖！所謂湖，那或許是大海的一個峽灣，峽灣也是多面環山。晚飯前，我曾惆悵地站在住處門口，注視着教堂和墓園。我想那些故去的人應該是很幸福的！他們日夜聽着生前聽慣了的海潮聲，鳥叫聲，還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況且，他們的親人又會時時前來探望，並把墓地整理得乾乾淨淨。面對着眼前的這一切，我自然而然地思索着生與死的關係，生人與死人的關係，生人與死人精神為伴的關係。

    接着，我悠遊十分地到處走走，走的都是高高低低的路。我很少遇到村民，遇到的都一律和藹可親！他们只是詫異於一個中國人會出現在這個小小的村子裡。村子雖然偏僻，但村民並非與世隔絕，他們分明滿足於就這樣地休養生息，並把休養生息的地方弄得自己看着舒服別人也看着舒服。不過，我心底裡只是遺憾，村子裡大抵缺乏人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二之一）

    費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