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衣記

    車針“噠噠噠噠”的一直跑，布片便會直直的往前跑了，這台是最新型號的家用衣車，比從前媽媽放在家裡的老式衣車小巧得多，而且自動化。所以我這個車縫零經驗者，腦袋瓜空空如也，坐在機器前，按着老師的指示，腳踏一踩，甚麼都“噠噠噠噠”地奔流。一片布拼了另一片布，成了衣領、成了“出芽”……

    老師其實是從前的師妹，一時高興問我要不要學車縫，給孩子做件過年的小背心。於是在她的介紹和解釋下，我好像鐵塊被磁石吸引一樣，挺直了腰板坐在衣車前，就那樣縫出了許多線，還真的完成了一件棉背心，而腦袋依然空空如也。“車縫很治癒啊！”她一高興就說了許多傻傻的話，車縫也還真的很治癒啊，手上成就着一些甚麼事，思維卻完全停止，甚麼都不想，只是需要很專心牢牢盯着手指的位置和車針，避免扎到了手。

    把媽媽的舊衣車送出去之前，車床閒置的日子以年計算。媽媽要是縫些甚麼，好“大陣仗”。非常偶然看她“開車”一次，總是縫窗簾。那鐵腳踏板沉重異常，“飛車”時右手得兼顧一個“輪子”，針口也沒有安全設計，老遠看着它打下來都覺得害怕，車針走時那種“噠噠”聲如機關槍打一樣硬。看媽媽縫衣這件事總讓我覺得目眩神迷，可是同時膽顫心驚，何況她實在會一不小心讓針刺到手指。這居然是上一代為數不少的女性曾經面對過的極為尋常的事。

    這春節以前，踩着踩板向前走的感覺，特別的神奇。這件看着都害怕了三十多年的小事，居然因為師妹一個詢問，就破關開“外掛”。並沒有想着要做甚麼更大的事，也沒有甚麼期待，就只是讓針跑着，啊，原來真的很有趣啊！

    媽媽的舊衣車，曾經我也捨不得丟呢。捨離的依然捨離，該懂的卻還是懂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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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