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    結

    我咳了，你咳了，然後他也咳了，我才猛然醒起，抬頭，多看一眼這些同聲咳着的陌生人。街道上行人明明已經很疏落，聖誕燈飾下空空蕩蕩，但忽然因着這四起的咳聲，我們又重新發現彼此有些連結，同在一個城市。

    我們素來與前線醫護人員連結很少，與他們面對的病人（更多是長者）連結也就更少，可是這短短的時間逼着面對爆開的擔憂、憤怒和悲傷。並不是沒有連結的，所有同活着的人，不然你為甚麼難過呢？雖然大家非常困惑——如果今日如此，過去三年的死守到底為的是甚麼？但上一次相對靜止時我得到一個感覺，活在澳門，並不單單是我們是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而已，我們同時是連結最緊密的地方，或換個說法，這個城市是情感最密接的地方，我們每個人都與很多人有關連。

    單單一隻狗仔稍有甚麼不好的遭遇，就能在澳門牽起多大的連環悲傷？換成一個人的生命呢？換成一個老人家呢？萬一，是一班老人家兒童重病患者呢？我們能不能放開，真正關乎的，是我們能承受多少人或許撐不過的可能性。

    也許我們三年辛苦，換取的就是一段等病毒變異得殺傷力降低的時間。然後每天祈禱聽回來的故事，那些變成兩條線的後續，症狀都輕一些，還有餘力憤怒，有餘力抱個怨、講個笑。

    回想兩年多前我曾經抗拒打疫苗的那段時間，丈夫在我旁邊說，你想想以澳門的人口密度，想想我們平日的醫療情況，萬一社區爆發，我們的醫療癱瘓是甚麼樣子？從那個問題開始，我想，每一針，都為了今天一個城市共同面對的難題而注射。

    好好活着，身體健康，少些往醫院跑，這一關跨過去，已經是我們能做的貢獻了，因為我們確實連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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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員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