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流的經典之作

    《酒徒》是香港作家劉以鬯在一九六二年發表的小說，當中採取了喬伊斯、布魯斯特的意識流寫法，“運用橫斷面的方法去探求個人心靈的飄忽、心理的幻變並捕捉思想的意象”，真實描寫了人內心的所思所感，以及外在世界在內心的客觀表現。對於劉以鬯而言，現代社會比以前更加多元和複雜，作家很難再以一種現代主義的寫作手法，描摹出社會的每個階層全方位的景物，而應該用較為新穎的意識流，呈現人物主觀感受到的“真實”，才能把握時代的核心精神。

    而酒徒中的“意識流”，是在酒徒酒醉、夢境之中出現的。每當他酒醉時，眼中所見的便是“一瓶憂慮和一方塊空氣”、“音符以步兵的姿符進入耳朵。固體的笑，在昨天的黃昏出現；以及現在。謊言是白色的，因為它是謊言。內在的憂慮等於臉上的喜悅”。對於酒徒而言，香港的現實是殘酷的，因為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工商業過度膨脹，而純文學是沒有出路的，只能通過寫通俗文學、黃色文字才能賺錢。他嘔心瀝血寫的純文學，不僅沒有出版社願意幫他出版，而且就算出版，其盜版也非常猖獗。相反，通俗武俠文學，他五六個小時就能寫出幾千字，賺到一筆錢了。因此現實把他逼得走投無路，他純文學的理想也在這種苦悶社會的壓力下，變得幾乎不可能。因此在整篇小說中，酒徒都在搖擺於堅持純文學，抑或是出賣自己的靈魂，為賺錢而寫黃色小說。

    而他逃離現實的方法便是喝酒，每當酒醉，他便能夠從窒息的現實中逃離，恢復曾經自由快樂的靈魂。然而酒醒後的現實又更是空虛。在《酒徒》這本小說中，所讓人驚艷的不只是劉以鬯的意識流，更是他詩化的語言，不必要全部理解其意思，其語句之意象豐富和色彩之美，便讓人目眩神迷，感受到純粹的美感，如，“金色的星星，藍色的星星，紫色的星星，黃色的星星，成千上萬的星星。萬花筒裡的變化，希望給十指勒斃。誰輕輕掩上記憶之門？HD的意象最難捕捉，抽象畫家愛上了善舞的顏色”。

    而酒徒內心所表現的絕望和空虛，每次在酒醒時的無力，每次對於還抱持文學理想好友的嘶聲竭力，他喝醉酒時內心的墮落空白，其實都是當時部分知識分子在香港的精神心理狀態，結合作者自身多年堅持純文學，當中以通俗文學來賺錢維生的經歷，也可以看作是作者自身的苦悶。而這種精神的空虛，和純文學的墮落，隔了數十年的今天，情況是否有改變呢？其實並不樂觀地說，情況和當初劉以鬯在香港感受到的並沒有太大差別。而純文學在未來該如何生存，通俗文學是否會面對越來越專業的寫作轉型，兩者是否能取得平衡，這些也是讀完這篇小說所帶給人思考的問題。《酒徒》這篇小說，不但引起寫作人深深的共鳴，也是不過時的經典之作。

    以    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