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歸》的天花板

    “你呢個苦命妻逢我呢個苦命郎”，感人肺腑的粵劇悲劇《胡不歸》，生旦如要上位都須要過這一關……演活“苦命夫”，“苦命妻”。殿堂級紅伶：薛覺先、林家聲、新馬仔各有版本，都被視為《胡不歸》的天花板。華光先師保佑，又有《新胡不歸》，對寶珠、芳芳的《七彩胡不歸》致敬。新晉紅伶、後起之秀王志良、梁非同擔綱，尹飛燕任藝術顧問。按簡單的“藝術邏輯”而論，快將出爐的《新胡不歸》，屬半新不舊。有粵劇迷三杯到肚，提議改名《舊胡不歸》，向萬能泰斗致敬，或挑戰伶王新馬仔，才可叫《新》……如果叫《正胡不歸》，尊師重道、虔誠發揚粵劇之激情，可鑑矣！

    《胡不歸》，正粵劇大補劑。頌新聲當年，台期必廿幾場，最先爆滿必是第十幾場的《胡不歸》……

    半日安老婆上海妹，奀奀瘦瘦，面帶愁客，聲線稍緊，演花旦才能匹配老公；“我要她一炮而紅！”萬能泰斗薛覺先眞萬能。開戲《胡不歸》，上海妹演顰娘，愁苦入骨，聲腔苦澀。“苦命妻”上身，一戲躍為紅伶。“但願留得青春呀，再續情絲千丈……”斷斷續續，唱到唔夠氣……

    “再續情絲千，千丈……”紅線女運正高吭紅腔，唱來流水行雲。舊的演繹向命運低頭，新演繹是扶病亦要向命運挑戰。

    平情而論，新馬仔、紅線女的《胡不歸》，才屬創新……“唯有低聲偷怨，怨一句天呀意，茫茫茫。”新馬提高八度拉長腔，盡情發洩了內心悲憤。茫茫唱腔，許多唱家仿效，但沒有多少唱家能突破這“天意茫茫”的天花板。

    “胡呀胡不歸，杜鵑啼，聲聲泣血……”《哭墳》是粵曲鎭山寶。薛覺先開山，唱來沉鬱悠揚，賺人熱淚，前輩講的。新馬仔唱來，一腔積怨爆炸式噴發。“愛女顰娘之墓，哎吔……”萍生一個搶背，跪墳大耍水髮，拔出利刃，撲向墓碑，愛女改為愛妻，仰天長嘯，揮刀一擲，全場嘩然。利刃插在舞台口中央顫抖，寒光閃閃。據老行尊講，幾十年來，新馬只在新光演過一場，他的飛刀技藝，祭妻至悲憤的場口才出現，乃《胡不歸》各種版本的新高度了。現在又有新《胡不歸》，如果勇於向薛老師致敬，則《正胡不歸》了。

    高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