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詞說馬    弓影話蛇

    “麻”字韻部中句云：“顏回練馬”、“樂廣杯蛇”。顏回是孔子的學生，怎會是一位練馬師？讀了這句子，引起了我的好奇。原來是有一次，顏回隨孔子登上泰山，孔子望見吳閶門外有一隻白馬，於是問顏回：“你看見吳閶門了嗎？”對曰：“看到了。”再問：“看見些甚麼？”顏回答道：“像是一匹白絹的東西。”

    這個“匹”字，在語法上稱之為“量詞”。這詞用以表示人、事物或動作的單位的詞。如個、隊、塊、丈、斤、次、回、遍、趟、陣等。對人的量詞是“個”，對豬的量詞是“隻”。不過某些地方，如中越接壤的東興，問人有幾個孩子，則說：“你有幾多隻仔。”至於魚，則以“尾”示其量。而牛羊有尾，而不曰“尾”，卻以“頭”計。與牛羊同屬一品類的反而不以頭計“量”，改而以“匹”計之，何也？讀了“顏回練馬”之句，始知其詳。因為顏回見到吳閶門外的一匹白絹，這“匹”並非白絹，而是白馬，從此就以“匹”作為計算馬的單位量詞。

    以上所說是我個人的推測，似是而非，因為《尚書》的出現，當然早於孔、顏。《書 · 文侯之命》：王曰：“父義和，其歸視爾師，寧爾邦，用賚爾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盧弓一，盧矢百；馬四匹。”杜甫《題壁上韋偃畫馬歌》：“一匹齕草一匹嘶，坐看千里當霜蹄。”

    匹，原是布帛等織物長度的計量單位，古代四丈為一匹。匹字從匚八。亦即八揲一匹。《小爾雅》：“五尺謂之墨，倍墨謂之丈，倍丈謂之端，倍端謂之兩，而兩謂之匹。”

    說過馬，且講蛇。所謂“馬”原非馬，只是白絹；而蛇，亦非蛇，是疑神疑鬼的影子。漢應劭《風俗通 · 怪神 · 世間多有見怪驚怖以自傷者》載：杜宣夏至日赴飲，見杯中似有蛇，然不敢飲。酒後腹痛切，多方醫治不癒。後得知壁上赤弓照於杯中，影如蛇，病即癒。《晉書 · 樂廣傳》等亦有類此記述。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