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

    幾個月前，大嫂確診了鼻咽癌初期。醫生說情況不算嚴重，無需動手術但要進行電療和化療。大哥悉心照料大嫂，除了處理日常繁重的工作事務，還包辦了所有家務瑣事。他的身體本也不好，但他說即使感到任何不舒服，這段期間也不做檢查，因為他不能也“冧檔”。

    自從第二次化療後，大嫂便無法進食，基本上吃什麼便吐什麼。嘔吐過後，又失去進食的胃口，消瘦得極快。後來更因為身體嚴重缺乏電解質而被緊急送院，差點斷送性命。阿嫂的家人很焦急，紛紛怪責我哥當初不應該為她選擇做化療。我的家人也十分焦急，眼看阿嫂像是失去了生存意志，連餵食、洗澡也要求哥幫忙，他一天都睡不到四個小時。愛莫能助的家人們心痛之餘，只能禁不住你一言，我一語地給予不同意見，希望能稍微幫上些什麼忙。

    眼見阿哥回應得筋疲力竭，我想他更應該在精神上好好休息吧。其實醫療決定最怕意見多多，危急關頭大家都只能聽從醫生的建議，而你會被告知所有決定都有風險。一旦出了問題，大家又都想時光倒流。但質問至親家屬當初為何不選其他路是很殘忍的，因為從來都沒有最完美的路。當下慎重衡量過後，選擇對病人相對有利的方式進行治療，這樣已是最好。

    經過幾個月的治療，現在大嫂已幾近痊癒。但因為這件事，我暗暗在心裡做了一個可能很自私的決定。如果有天我生了什麼大病，我希望瞞着家人，盡可能“運走”自己。基於我不能接受被各式各樣未必有建設性的意見淹沒又自顧不暇，同時又見證着家人每天為我的病情憂心忡忡的模樣，本已痛苦的我，必定會無力招架。如果治療成功我便回來，如果失敗，就帶着大家曾經對過我的好、對我的愛，在一個安靜的地方離開，應該是最平靜的方法。

    林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