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一理青洲山的糊塗帳

    文、圖：靜   心

    青洲山海拔僅五十四點五米，是“濠鏡十景”之一，百多年前猶如海中仙島而聞名，是一個不為人知的神秘地方。現時周邊被住宅、地盤、廢車場環繞，但對歷史學者而言，此處“埋藏着豐富文物寶藏、卻曾遭到破壞的綠山”，山上植有卅六棵古樹，亟待政府和社會各界發掘保育。青洲山的故事近年編寫成課外讀物，不少藝文工作者被其吸引，上山拍攝電影短片，出版攝影集。

    原始山體稀有物種

    資深報人李業飛，對青洲山情有獨鍾，其專著《煙雨青洲四百年》再版時，被選定為“澳門回歸二十周年叢書”，足證青洲山在社會漸受重視。而以青洲山特有物種“澳門細蟻”為靈感創作的繪本故事《青洲山寶藏》，由插畫師方惠萍編繪，通過藝術想像，教導青少年幼兒熱愛大自然。為了下一代，我們必須要保護青洲山。

    前人踏足青洲山，始於明萬曆後期，在四百多年的歷史沉澱中，該山有着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和獨有的自然資源。半原始山體、古樹及南亞地區原始植被，山上曾植有血桐古樹（不幸在一七年毀於颱風“天鴿”），更發現稀有蟻種，亦有軍事要塞（碉堡、哨站、軍火庫、隧道）以及工業遺址，而且背後更經歷了一段愛國史實。

    在抗日救國時期，廣州著名知用中學曾落腳此處，以青洲修道院做校舍達三年。在十多年前，曾有一尊孫中山銅像竪立在青洲山麓，位於昔日的聖若瑟學校本部校園。孫先生是革命先行者，穿着中山裝，單手叉腰而立，目視前方，在該處設置孫中山銅像，足證青洲山在歷史發展進程中的角色。

    勒碑立界大明疆土

    古籍《香山縣志》曾描繪青洲山之美：“青洲山，在澳門北二里許，前山寨南四里，城東南一百二十里，一望青蔥，周遭皆水，如金山焉。”後來卻成為流浪漢、盜賊、逃兵的竄居之所，這一座靜幽幽的綠山，自葡人一五五七年東來後，欲佔有青洲島。到十七世紀初，葡萄牙天主教內部發生黨爭，天主教傳教士（耶穌會）踏足青洲山，在未得到明朝官員允許下，平整山地，修屋建房，栽種果樹，建起了首座教堂。

    經過多番周旋，明朝香山知縣允許耶穌會棲居青洲島，但須竪起石碑，清楚寫明屬於明朝疆土，這一段史實成為中國官員與西洋傳教士的首次角力。明清政府先後與葡萄牙和教會發生多次物權爭端，留下的暗湧延續至今，在此情況下，教徒逐步佔領青洲島，也間接令青洲很多地方成為私家地，影響其發展步伐。

    直至一八四六年，澳葡第七十九任總督亞馬留到任，先後佔三島、霸七村，葡萄牙女王還宣佈澳門為自由港，不交租。在這個背景下，葡人在一八九○年代正式踏入青洲島，建起軍事基地設施，修建連接青洲與澳門半島的長堤，逐漸加以擴闊，成為了今天的青洲大馬路。

    龍蛇混雜烏煙瘴氣

    李業飛近年多次踏足青洲山，不見炮台痕跡。在此後不斷發現有碉堡，一些軍事設施、貨倉及士兵訓練營、隧道。“這就清晰地看到青洲山是一個很重要的軍事要塞。當年的清朝師船（現稱炮艇）位處青洲山北面，有些碉堡前方對着珠海拱北，另一邊則對着灣仔。可以說，東南西北都有碉堡，這些都是軍事遺產，值得保育。我們說要保護中西文化，但不能因為中葡友誼而忘記過去的鬥爭歷史。很多人談到青洲山歷史時，都會選擇避開葡萄牙對澳門同胞不利的地方，這都是對青洲山的不全面了解”。

    自青洲島築堤連貫後，開闢青洲大馬路，青洲山由島逐漸演變成一個小社區，叫青洲區。最初的漁家結茅而居，後期更形成青洲山木屋區及石仔堆木屋區。澳門自來水公司在一九三二年落戶青洲，可口可樂公司、屠宰場、石油公司儲油庫、廢車場、新福利巴士總部及維修車廠設在青洲區內，加上各類的造船廠、酒廠、火柴廠及製衣廠等陸續開設。由於青洲欠缺整體的發展規劃，雜亂無章，加上政府不理會，出現非法霸地，山頭上也有壞人作案。在葡國黑兵撤出前，聽聞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有女偷渡客慘遭強姦。

    私地公地混帳糊塗

    鑑於歷史原因，青洲山在物業登記局查屋紙內標明屬私家地。李業飛表示，當時的清政府香山縣丞並不知道教會將青洲山私有化。直至一八二八年，教會向當年的葡人用二千西班牙幣購得該地段。為何在青洲山上設立軍事設施？據載是澳門政府曾向教會租地，作為軍事用途。至於該交易是否有繳稅及政府發出公告、刊登憲報？這都有待商榷。

    最終在二○○七年，澳門教區將這塊地出售，售予澳門的建築發展商。但這幅“私有產權的土地”卻一直糾紛不斷，對簿公堂，加上大家在《文遺法》上欠缺共識，政府不訂明新的“街線圖”，山上霸客不肯走，這債務問題一直沒法解決。同時，政府對青洲山沒有列明屬於文遺景點，後期更是放任管理，衍生更多廢車和堆積物，甚至在山腳設有石油氣中途倉。身為文遺保育者，李業飛只希望“保育青洲山，留下一點綠，為了下一代”。

    青洲山本身位處澳門、珠海交接的地方，與青茂口岸近在咫尺。李業飛展望將青洲山打造成一個旅遊區，在該處規劃一個宗教博物館，與山上的自然環境、百年古樹、軍事設施等串連在一起，開發一個軍事旅遊景點，將來也可在該處辦一些超級市場，售賣旅遊商品，甚至建度假酒店，間接分流大三巴的旅客，可以建一個人造的大三巴小牌坊。旅客在青茂口岸過關前，購買商品，之後直接乘搭高鐵，直達全國各地，這是一個有利的可發展方向。

    有趣的“青洲大學”

    昔日，青洲有“軍事禁區”之稱，一般人難以到訪，幾十年過去了，踏着前人的足跡，歷史總是玄妙地訴說奇聞軼事。聖若瑟大學的校址就在青洲河邊馬路十四至十七號，青洲山業權人的登記地址也在該處，李業飛取笑那位業權人建了一所大學。聖大是天主教學校，涵蓋幼稚園至大學，這在東南亞較為少有。我們尊重宗教，希望該校擴招內地生，進一步加深宗教信仰與教育的發展，同時也體現青洲山中西文化的共融特性。

    李業飛也構想，曾與音樂教授戴定澄思考，可否創作一部《青洲交響詩》，模擬“梁祝”的愛情故事作為背景，設四個樂章，依循歷史的步伐創作，用中國音樂的旋律作為第一主題，宗教音樂為第二主題。然後再加入男女聲獨唱，歌唱青洲山。

    今天，我們站在青洲山上，遙看“一河兩岸”風光，喜見珠海特區發展，又見澳門特區“一國兩制”貫徹，回顧歷史與保育，展望青洲山最終能撥亂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