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餅的甜膩

    老一輩人中秋節的應節食品，靠前的是柚子，然後是芋頭、菱角、楊桃……月餅在排序中只後不前。不是老一輩人不愛吃月餅，而是幾塊錢一個，足夠家人一兩天的花銷了！而人頭大小的柚子，才幾角錢一個，吃完，柚皮經過燒、泡、煮、壓等工序，還是一道不花錢的名菜：酸甜苦辣共冶一爐，端上飯桌，手快有，手慢無。

    現代人則相反，月餅是首屈一指的。無論貧富，都要有一餅在手，才算過上中秋節。跟二、三十年前比，月餅價格已翻了十多二十倍，外貌款式由大變小，皮、餡經過設計花樣百出，包裝則隆重得令人咋舌，若是名家出品，更有高昂的價格作賣點——名貴名貴，有名就一定要貴嘛，不貴怎麼送人？於是，不上千元的月餅，還是中下價貨。

    筆者屬年長一族，每年中秋，就算捨不得買，也許有親朋送上一兩盒嘗鮮。今年有幸獲得一盒名店製作的小型月餅，但小型不代表份量不足啊：揭開燙金的高盒子，內有上下兩層，每層四個，份量足以媲美傳統的四大個。奇特的是，盒內還附送一張教人如何欣賞這種月餅的卡片——要吃得好，這種月餅得先放進微波爐加熱。筆者按圖索驥，十數秒後從微波爐把月餅取出。手感溫熱，輕輕咬開，一嘴“流沙”濃汁。筆者終於明白了設計者的用意。

    可惜，這濃汁太甜了，也太黏了，喉嚨被封住了。雖然被“流沙”黏着的舌頭不斷後退，希望多來點唾液，但始終沒辦法吐出口水來。滿嘴除了甜膩還是甜膩，只好到洗手間漱口。

    沒想這精心設計，到了筆者嘴裡這麼不受落，讓設計者的美意白費了。這大概是近年已減少甜食，而“流沙”突如其來，一下子抵擋不住吧。後來筆者又想，不如問問這盒月餅的餽贈者，看看他們的感覺怎麼樣。剛提到這種月餅，親戚夫婦竟連聲說：“受不了，受不了，甜到膩喉了！”

    到此刻，上面所述還談不上是民意調查，但小眾意見應該可以成立了。“流沙”進月餅，是不錯的創意；再附加個微波爐加熱，確實搶了月餅之先。但太甜膩了，“流沙”之美已不復存在。何況，不管青年、中年、老年都已聞糖色變。手下留情吧！

    曾國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