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天料理
機艙外狂風大作。坐我前面的文科教授誠惶誠恐,詢問忙得不可開交的空姐:“颳颱風對你們是家常便飯吧?處理這種事應該很有經驗吧?能飛嗎?”
“一切要看天意囉。”空姐留下意味深長的回答和山雨欲來的緊張,消失如她制服上的那隻白鷺。
飛機到底還是起飛了,空姐遞來飛機餐和安穩,沒想到在半空嘗到溫暖的咖喱。我按自家慣例,一人獨享兩盒飯,努力忘卻昨夜舌尖和福州佛跳牆、雞湯汆海蚌、蒸紅蟳的纏綿憶記。
飽餐後,大家稍稍放鬆下來,那位髮絲整齊、專門做非洲研究的女教授忽然揚起了京片子,講述早上去買福州橄欖的小趣事——“師傅,這就是打颱風嗎?會是咋樣?”“我也沒見過雪呢。”雙方忍不住大笑。
福州的出租車司機彷彿都很懂吃,聊起肉燕和佛跳牆如數家珍。真可惜那位女教授沒問颱風來時福州人都吃些甚麼壓驚。
據說“颱風”一詞是由廣東話“大風”或閩南語“風篩”演變而來。台灣鄒族的傳說中,“風神”常常去探望在香蕉樹下誕生的兒子,也愛米酒,所以颱風來時,族人會把香蕉和米酒放到屋外,以免風神登門拜訪,把屋頂掀走。
我中學二年級的班主任特別嬌小嫵媚、國色天香,她說此生最深刻的風暴經驗,是小時候在十級颱風天,到街角幫家人買米酒。風一緊,她裙飄衫移被吹到對面馬路,疾風把她死死釘在商舖鐵閘上動彈不得。她一直以為風神圖她秀色可餐,後來才搞懂是來搶手上的米酒。
人們說颱風天是做菜天,一是閒着無聊,下廚能打發時間;二是化不安為食量,此時最宜大魚大肉暖暖胃;三是在風聲掩護下,大可廁身廚房,盡情耍弄鍋碗瓢盆而不怕噪音擾人;四是難得多了額外的家庭日,慢煮慢吃,和家人聊聊天增進感情。
(颱風天料理 ·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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