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 邊走邊看
李銳奮終於走了。
好幾天,腦裏一直浮現一部相機,或許,是亞奮那部?
我進澳門日報時,亞奮已去了巴黎,常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位素未謀面師哥的一丁點事,如他和好哥們亞勇常常結伴而行,被戲稱奮勇殺敵。
上世紀八十年代,去巴黎讀書是小說裏的浪漫情節,只有幾十萬人口的小城,怕且沒幾個這種瀟灑的幸運兒。日日趕頭趕命的我,對神一般存在的亞奮很是羨慕。
在報社工作十年,和亞奮始終緣慳一面,偶而,從別人口中聽說他回來了,約大伙喝茶,如此這般,直覺他和其他師兄一樣,天生毒舌、口沒遮攔。
轉到書店工作後,工餘在雜誌寫些澳門舊人舊事的文章。某天,故友陳煒恆說幫我的文章找了攝影師配圖,沒在意,他續說:“攝影師提出要和你一起去採訪。”聞言很愕然,澳門新聞界的特點是記者身兼文字攝影兩職,常常一手拿錄音筆一手拿相機,做了十年記者,還未嘗過有專業攝影師相隨的待遇。
抵達目的地,一陌生男子自我介紹“李銳奮”,神一般存在的人物終於現身。和亞奮合作了好幾次,加起來的對話不超過十句,老是笑瞇瞇的他惜話如金。
不知為何,我老在澳氹的廟宇門口碰見他和亞恆,問兩“神棍”怎麼一天到晚鑽廟堂,亞恆故弄玄虛,說在做一件功德好事。也沒追問,反正過不了多久,口沒遮攔的亞恆會自動招供,他倆在做一本關於澳門廟宇的大書。
厚厚的兩大本《澳門廟宇圖錄》終於面世,叫亞恆拉上亞奮簽名,弄本作者簽名本給我,兩人欣然應允,卻慣性一拖再拖。十五年前,亞恆走了,亞奮發起追思會。如今,亞奮也走了,《澳門廟宇圖錄》永遠沒有作者簽名本。
他倆該在天堂相聚了,大約在邊走邊看逛教堂吧。
程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