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文章
蘇軾的《南行前集序》中談到寫文章的方法:“夫昔之為文者,非能為之為工,乃不能不為之為工也。”大意是說以前那些寫作的人,不是無法寫得精妙,而是不知道如何寫得精妙。這種觀點與尼采:“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的看法有點相近。尼采是十九世紀的人,蘇軾早他八百年便提出這種文學主張了。事實上,現在我們覺得感人的文章,不少都是作者生活中的經歷,但對作者來說卻是難以忘懷的,將這些感悟娓娓道來,往往是最感人的。史鐵生《我與地壇》那篇散文,寫到自己的母親,面對正值花樣年華突然要截癱坐輪椅的兒子,內心那種無助、無言安慰的痛苦,而自己當年完全不懂體諒,到明白的時候,母親已經去世了。劉心武那篇《遠去了,母親放飛的手》也有類似的意境。
對至親的懷念,大多數人都會有這種情感,但不是人人都能將這些感情抒寫出來的。如東坡《石鐘山記》所說那樣:“而漁夫水師,雖知而不能言。”不過,雖然不能寫,能夠理解也不錯,有人寫出來的時候感同身受,發出共鳴便足夠了。
蘇軾是文豪,詩詞歌賦無一不精。不過,東坡除了文采斐然外,他那種敢言的性格也是士大夫少有的,他說自己“余天下之無思慮者也。遇事即發,不暇思也”,就是這種性格,常使自己處於險境。宋神宗登基後推行新法,但蘇軾覺得新法有點不妥,所以在《擬進士對御試策》中對天子直接說:“今陛下春秋鼎盛,天錫勇智,此萬世一時也,而群臣不能濟之以慎重,養之以敦樸,譬如乘輕車,馭駿馬,冒險夜行,而僕夫又從後鞭之,豈不殆哉!”連皇帝老子也不賣賬,這種勇氣,不是一般只求功名的士子可比的!
公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