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龍捷徑

    劉向《說苑》其中一章曰〈談叢〉，其實是雜談之類，或者索性說是語錄。其中一節應是《論語 · 公冶長》篇的“不耻下問”。

    文章說：“欲賢者莫如下人，貪財者莫如全身。財不如義高，勢不如德尊。”這是說：“與其想超越別人，倒不如居於別人之下，與其求財逐利，倒不如保住性命。財利比不上道義高尚，權勢沒有道德這份尊貴。”話題一轉：“父不能愛無益之子，君不能愛不軌之民。君不能賞無功之臣。”所說的是理所當然。但世事必然是對等的，所以又說：“臣不能死無德之君。”即是說，作為臣民的，也不會為無德之君賣命。

    文章結尾一段說：“問善御者莫如馬，問善治者莫如民。”駕馭車輛的技能？若要問，最直接的是問馬。當然這不過是個譬喻，用以襯托下一句“問善治者莫如民”。因為民是被治者，如魚飲水，冷暖自知。至於治人者，“不知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故文章的結論是：“以卑為尊，以屈為伸。聖人所因，上法於天。”

    昔齊王問顏斶：“王者貴乎？士貴乎？”顏斶直截了當地說：“士貴耳，王者不貴。”幸喜齊王有量度，聞顏斶的解說，結果信服了“以卑為尊，以屈為伸”之道。齊王總算“聖人所因，上法於天”。

    前面講到“問”這種舉措，學生問老師，兒子問父親，記者問名人，幾乎每一分鐘都有“問”的事發生。昔韓愈任四門學博士時，有陳生者給他寫信並附上詩作。信中問韓愈如何可以做官，請韓愈教他走“當官的捷徑”，認為不做官會貽羞父母。韓愈給他覆信說：“足下求速化之術，不於其人，乃爾訪愈，是所謂借聽於聾，求道於盲。”韓愈是說：向聾者借聽消息，向盲人詢問道路，你找錯人了。不過韓愈給他的答覆是：侍奉父母，不在於身外的名位，不在於供養佳肴美饌，而是在於作為兒子的德行如何。

    韓愈《答陳生書》，作為兒子的要讀，作為父母的更要讀。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