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諜影疑雲

    藝術新聞，通常跟國際時事無甚交集，不過在去年十月，埃及政府在胡夫金字塔首次舉辦大型現代藝術展期間，因懷疑一位“藝術家”從事間諜行為，一度被海關扣押十天。

    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藝術家”名叫艾達(Ai-Da)，是英國藝術專家和機械人專家團隊在二○一九年合力製造的首個人工智能(AI)人形機械人。

    艾達這個名字，其實取自英國數學家兼作家、浪漫主義文學泰斗拜倫的親生女愛達 · 勒芙蕾絲(Ada Lovelace)。約二百年前，勒芙蕾絲已經認為當時的分析機（一種機械式通用計算機）不只可以用作數學運算，其後她更發表了關於分析機所用的演算法，因而被後世公認為歷史上認識電腦完全潛能的第一人，以及史上最早的程式設計師之一。

    除了一雙機械手臂，艾達的外觀，驟眼看幾乎跟真人無異。它擅長繪畫和雕塑，即場人物寫生的高超本領，更在國際場合上技驚四座，關鍵在於艾達的“靈魂之窗”：正是它一雙相機眼睛，令艾達及團隊陷入這場外交小風波。事緣埃及在胡夫金字塔旁舉行“永恆即現在”藝術展，艾達參與其中，本應完美切合主題，讓觀賞者思考古代文明、當代藝術及嶄新科技之間的關係，但埃及邊防人員以艾達“眼睛”裝有數據機、有竊取情報之嫌為由，要求摘除其“雙目”，此舉令隨行的梅勒大為緊張。梅勒是艾達的創造者，他向埃及當局提出數據機可棄、但“眼睛”不可摘除的要求，因為艾達的繪畫能力全靠雙眼。

    艾達被扣押一事，隨即引起英國政府關注，經英國駐外大使館與埃及當局交涉，十天後，艾達終於獲釋，並獲准繼續參展。這次展覽展出了不少埃及和國際著名藝術家的作品，而艾達的傑作，是一個超過兩米高的雕塑，並以古埃及神話斯芬克斯謎語借題發揮：世上有甚麼東西，早上有四隻腳、中午兩隻腳、黃昏三隻腳？根據梅勒的說法，答案是人類：嬰兒以四肢爬行，成人以雙腳走路，老年時可能需要加一支拐杖。梅勒認為艾達的創意，可延伸至人類從古至今對長生的追求：從古埃及的木乃伊，到現今的基因編輯技術，人類總是想方設法延長壽命，甚或渴求長生不老。

    艾達獲釋，讓梅勒鬆了一口氣，就事件發生的始末，更是感慨良多。梅勒本身是牛津畫廊的主人，他希望可以藉着艾達這個藝術機械人，探討人工智能急速發展對人類未來的影響。他明白許多人害怕機械人，但不代表艾達就是間諜。諷刺的是，艾達的目標，是警惕世人濫用急速發展的技術，而它被扣押的原因，恰巧是因為它擁有的技術。梅勒直言，小說《1984》和《美麗新世界》中描述的世界已逐漸成真，人工智能發展更是一日千里。今日的超級電腦可處理海量數據，具備複雜無比的尖端演算能力。他相信再過幾年，世界將會面臨一次破壞性科技創新，而艾達希望透過藝術，讓人類有機會反思自身的未來去向。

    杜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