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蝴蝶》到《天狗》
錢基博在《現代中國文學史》中提出了“新詩四變”說:“厥後新體之詩,始僅蔑棄舊詩規律,猶未脫舊詩之音節,再變而為無韻之詩,三變而為日本印度之俳句短歌,四變而至西洋體詩。”他將一九二○至一九三二年間中國新詩的發展分成四個階段,作為親身觀察過中國新詩發展歷史的人,其對新詩的階段劃分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錢基博所認為的第一個階段中國新詩,自然以胡適的《嘗試集》為代表。除了胡適,早期白話新詩的代表詩人還有俞平伯、康白情、劉半農、周作人等,其中俞平伯的《冬夜》和康白情的《草兒》是在當時頗具影響的新詩集。
《嘗試集》作為中國第一部白話新詩集,其幼稚是眾所皆知的,比如經常被引為笑談的《蝴蝶》。詩中說:“兩隻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麼,一個忽飛還。剩下那一隻,孤單怪可憐;也無心上天,天上太孤單。”這類所謂詩歌,粗淺直露,無意境,無留白,幾無詩韻可言,當然是嘗試的代價。也確如錢基博所說:“始僅蔑棄舊詩規律,猶未脫舊詩之音節。”
隨着新詩的發展,早期白話新詩開始成為被批評的對象,而錢基博所說的中國新詩第二階段“無韻之詩”(即自由詩)時代隨即到來。郭沫若憑藉其新詩集《女神》創造了汪洋恣肆的自由詩體,成為自早期白話新詩階段後開一代新風之人。
郭沫若將情感與想像作為詩歌的基本要素,其創作想像大膽,情感熱烈。其代表作《天狗》即是顯例。在詩中,他高呼“我是一條天狗呀!我把月來吞了,我把日來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來吞了,我把全宇宙來吞了。我便是我了!”這種氣魄和句式,對習慣讀舊詩的人來說,有煥然一新之感。這是詩體上的真正解放,從《蝴蝶》(一九一六年)到《天狗》(一九二○年),僅僅過了四年。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