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壺養蛇話危語

    春臨大地，應是鳥語花香的季節，不過世態紛爭，更逢癘疫，無心賞花，懶聽鳥語。與“鳥語”音近的是“了語”。除“了語”之外，還有一種曰“危語”。語言是人們生活中溝通的工具，國際間通用的語言不外中、英、法、俄等，在我們的生活圈中有粵、潮、閩、瓊、客，近年多了普通話，都未問甚麼“了語”、“危語”。

    原來了語、危語並非方言或某一族群的語言。了語即盡頭話，屬於一種機智的戲言；危語，是使人害怕的語言。小孩子最怕的“危言”，莫過於傳說中的人名“麻胡”。《太平廣記》卷二六七引唐張《朝野僉載》：“後趙石勒將麻秋者，太原胡人也，植性虓險鴆毒。有兒啼，毋輒恐之‘麻胡來’，啼聲絕。”危語，易言之是“危言聳聽”。

    《世說新語 · 排調》謂桓南郡（桓玄）和殷荆州（殷仲堪）等人談話告一段落，於是一同作“了語”遊戲。顧愷之說：“火燒平原無遺燎。”桓曰：“白布纏棺樹旒旐。”殷曰：“投魚深淵放飛鳥。”顧說的火燒盡平原已沒有剩下一枝可燃點的材料，與桓說的白布纏棺，而前面又豎招魂幡，還有殷說的把魚投入深淵，把鳥放上青天，所有這些話都是說到盡，“了語”此之謂也。

    “了語”說過，又說“危語”。桓曰：“矛頭淅米劍頭炊。”這是說在矛頭的尖端下淘米；於劍刃之下煮飯；殷曰：“百歲老翁攀枯枝”；顧曰：“井上轆轤卧嬰兒。”這些都是極為危險的事。如果要我說，則是“尿壺養蛇”，不但危，而且夠險。當時殷荆州有一位參軍在座插嘴說：“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誠危言也，試想盲人而騎的是瞎馬，盲上加盲，更是夜半無燈無火。不過縱使燈火通明也是徒然。

    以上這些事例，雖屬“危語”，但亦只是虛擬，不過今天的世界，如果說“幾個狂人玩核彈”，則絕對不是虛擬的“危語”，險過剃頭，危過尿壺養蛇何止千萬倍，簡直就是全人類的末日來臨。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