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信”的年代
杜甫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要是情書的話,該值多少錢?我不能答,並非無情之輩,只因談情說愛已過時。不過友情還是有的,從前不時都有書信往還,自從有了手機之後,大概人也懶了,很少執筆,現今世界,普遍形成“寡信”現象。“寡信”兩字往往與“輕諾”相連,不過上面說的家書或情信,俱是互通音候的書面語言,與違諾背信無關。
從前在校讀書,有一科是尺牘。也即是書信。這多半是應酬常套,教材多採許葭村的《秋水軒》、龔未齋的《雪鴻軒》。還有繆蓮仙之《嚶求集》,不過後者多不取,只是課外讀物而已。從前打工,要吃“自在飯”,當然是文職,文職除了能掌賬目會計之外,更須懂得執筆寫信,所以尺牘是重要科目。不過今天再沒有珠算、尺牘這樣“老套”的學科,全部“Out”了,成為“寡信”的一類。
書信的信表過,而信還有不少涵義。照字面解是誠實不欺,俗謂之重口齒。所謂“牙齒當金使”,說得文雅是“一諾千金”。《論語 · 學而》:“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這是曾子說的。何為忠?古代的“忠”是對事對人無不盡心盡力,實即盡責。“為人謀而不忠乎?”是答應了的事,如果忘記,甚至只是當時敷衍之辭,這就是不忠,嚴格來說,等同開空頭支票。同樣,“與朋友交而不信乎?”與朋友交,講過的、承諾過的,就必須十足兌現,切勿誤了朋友的事。歷史上最守信的相信是戰國時魯國人尾生。嘗與女子約會於橋下,女子未來,水至而不去,抱橋柱而死。
作為政治人物更應講信。有謂“人無信不立”。昔魏文侯同看守狩獵場的人約定時間出獵,可是到了這一天,文侯與衆人飲酒作樂,正興高采烈,而天又下大雨。文侯要出發,左右近臣勸他不要去,可是他認為既已承諾則槍林雨彈都要去。他前往狩獵場,向對方把原計劃取消,作一個交代。自此,魏國便日漸強盛,皆因一個信字。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