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調的街拍攝影師

    對於一九七三年首次踏足中國的街拍攝影師布魯諾 · 巴貝（Bruno Barbey）而言，當時的中國，正處於文化大革命的動盪之中，眼前的一切景象，都無比鮮活而富有衝擊力。經歷並拍攝過一九六八年五月在巴黎發生的學生運動，這位馬格蘭攝影師對中國以及共產黨，不可能沒有一點了解。但帶着相機，遊走在中國富有特色的大街小巷，布魯諾認知到，他要做的，是保持無知。

    “我對中國沒有任何先入為主的概念……我當時抱着迎接驚奇和新發現的心態。”和很多當年的西方人不同，布魯諾摒除所有二元對立的心態，不帶政治立場地展開他的拍攝旅程。沒有立場，才能盡量不被偏見蒙蔽，才能保持捕捉新景象的熱情，盡可能地發現眼前大千世界的真相。他只是單純地走進一個嶄新的世界，看看當地人如何生活。

    當一位攝影師，不先入為主地想以手中的相機，印證自己對一個國家的想法，他就更能融入自己身處的環境，不具備侵略性，低調地和當地人共處。不動聲色，保持低調，漆上一層保護色，是街拍攝影師的必修課。唯有友好，唯有一同生活其中，為社群作出貢獻，才可能被社群接納，讓社群成員卸下心理防衛。

    街拍，和風景攝影、靜物攝影、人像攝影都不同，需要特殊的思維模式，需要更客觀謙卑的態度。帶上相機上街拍攝，構圖、打光並不總是像其它主題攝影般具有“創作性”。有時即使無法準確對焦，也未必會毀掉一張照片。街拍更講究的，是空間、人物、可想像性，很多時候，作為神來之筆的自然光或場景光，也可能給作品賦予靈魂。

    像一篇寫實小說，一張街拍照片，呈現出外在的現實，令觀眾如身歷其境，為之動容。

    古    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