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蘭
南方人過春節,廳堂裏總少不了擺幾盆喜氣洋洋的年花。我家挑中的是蝴蝶蘭。墨綠色的蘭葉中,幾對紫紅或粉白的“蝴蝶”在枝頭翩然欲飛,唯妙唯肖,真是花如其名!陋室頓時平添了幾分靈動和喜慶。
我把蝴蝶蘭擺上窗台,浴着窗外的春風、綠樹、暖陽,聽園中鳥鳴啁啾,看窗前蝶舞蹁躚,頓感春的氣息破窗撲面而來。“蝴蝶兒,早春時。阿嬌初着淡黃衣,倚窗學畫伊。”可惜手中無畫筆,“阿嬌”亦芳蹤無覓。
蝴蝶蘭是舶來的蘭花品種,被譽為“熱帶蘭皇后”。與“花中君子”的國蘭相比,蝴蝶蘭美則美矣,卻迥異其趣。孔子云:“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國蘭清芬高雅,淡然脫俗;蝴蝶蘭卻風姿綽約,光艷照人,美得傲驕,美得張揚。多年前我初見蝴蝶蘭,雖也頗為驚艷,卻覺得蝴蝶蘭之美近於浮誇,有一種塑膠花般的虛假,有幾分並不耐看的艷俗。
然而這並不妨礙大眾對蝴蝶蘭的鍾情,每年迎春花市,蝴蝶蘭身價百倍,大行其市,成為眾芳群裏鋒頭無兩的花魁,登堂入室,極盡寵愛。時人對蝴蝶蘭之愛,直如周敦頤《愛蓮說》裏的大唐牡丹,“宜乎眾矣”!
中國文化裏,文人士大夫托物言志,賦予了蘭花“花之君子”、“花之隱逸”的個性,以蘭花喻其心、寄其情、詠其志。文人士大夫種花賞花,他們種的是文化,賞的是品味。於普羅大眾、芸芸眾生而言,種花賞花,只不過為着能娛其目、悅其心而已。
在我看來,喜愛國蘭固然高雅,鍾情蝴蝶蘭也不鄙俗。國蘭也好,蝴蝶蘭也罷,你愛或不愛,它都在那裏。就像看山看水,看花其實也有三重境界的:第一重,看花是花;第二重,看花不是花;第三重,看花依然是花。
南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