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代表誰的心

    前些日子參加了朋友的生日派對，她是白人，約三十位在場的朋友中，僅五人講廣東話，圍坐在西式長餐桌前吃墨西哥菜。夾雜着葡語、法語、西班牙語及墨西哥語口音的英語充斥全場，我頓感格格不入，一口氣喝下兩杯紅酒仍然難以放鬆，直至朋友決定更換餐廳的背景音樂。

    沒有想到的是，她選擇了鄧麗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更沒有想到的是，全場都會唱這首歌。大家隨着音樂輕輕地搖頭晃腦，從第一句唱到最後一句，十多種奇異口音和唱下，這首歌不損動人本色。我不知自己是酒精上頭了，或是被這種氛圍震懾了，胸腔突然感到鼓鼓的一團，直湧得我鼻酸。

    我想起亦舒筆下上世紀八十年代留學生的故事：小酒館裡，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喝酒跳舞調笑，肆意浪擲青春，其中一名愛靜的華人學生，喝了半杯啤酒便想回宿舍，同學們起哄讓她唱一首歌才可走，她扯着走調的嗓子唱出鄧麗君的歌曲。小個子的她不知是思鄉或憶人，台下的同學亦不懂中文，卻都被這首歌深深感動。

    一直以為這是小說裡的浮誇情節，那些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作樂一族，怎麼會欣賞“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事實擺在眼前，那些外籍友人甚至看不懂熒幕上的中文歌詞，卻對那句“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琅琅上口。亦舒說的都是真的，全球華人都聽過鄧麗君。席間終於熱鬧起來，短短一首歌拉近了每一個人之間的距離，我窺見窗外的圓月，它撥開了雲霧，讓我放寬心，好好享受這個悠閒的晚上。

    派對結束後不過幾天，珠海和中山便爆發疫情了。人心再度惶惶，我重新進入除上班外足不出戶的生活節奏。而伴着我的，除了一櫃子亦舒小說，還有鄧麗君溫婉柔美的歌聲，不知又將勾起心底幾許思憶。

    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