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的載體

    瓊 · 狄迪恩是不會無端被搬上《

    名作家和他們的衣櫥》封面的。在二○一五年賽琳(Céline)春季宣傳活動中，雖然已經八十二歲高齡，她仍被德國藝術與時尚攝影師尤爾根 · 泰勒(Juergen Teller)當偶像拍攝，成為賽琳發佈的最新海報女郎。她更是《時尚》雜誌的常客。

    一九七二年的一期《時尚》整版展示了狄迪恩一家在沙灘上的照片，她穿着黑色緊身長袖，長及腳踝的紅黑藍黃方塊拼接圖長裙，不經意似地綁一條馬尾，養女還小，牽着爸爸媽媽的手，穿的也是黑色上衣，裙子是條形拼圖，與媽媽的那條相得益彰。

    一直到老，狄迪恩都是創意與寧靜，放鬆與老於世故的獨特時尚標杆。

    二○○三年，丈夫去世，她開始寫《奇想之年》，兩年後發表時，女兒去世。數年後，出版《藍色的夜》，寫失去女兒的心路情感。兩本書中，她都曾把服裝當成記憶的載體。

    無論打開哪個抽屜，都會看到不忍相看之物……在一個本可派上用場的壁櫥裡，我看到約翰（丈夫）的三件博柏利舊風衣，金塔娜（女兒）第一個男朋友的母親送她的麂皮夾克，還有一件早被蟲蛀了的馬海毛斗篷，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不久，父親送給我母親的……

    她覺得，理論上這些衣物該會帶回過往的瞬間，但實際上，它們只能提醒你，當時對他們的珍惜是多麼不夠。

    父親去世時，我把他那件紅色夾克放在棺木中。那是為了帶他去德國旅行而買的，並不是什麼名牌，他卻喜歡，因為輕便，防風防水，又是紅色，穿了很神氣。遺物裡，羽絨褲留給母親，其餘都交菲傭處理了。

    《奇想之年》中，瓊 · 狄迪恩說：“然後——就沒了。”我們在生的懷抱中死去。

    誰又不是呢？

    （女作家的穿着 · 七）

    谷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