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飲食無度的人

    美國軍艦隊司令馬休 · 佩里因率領黑船打開日本國門而聞名於世，他在《美國艦隊遠征中國海和日本記實》一書提及澳門。

    在佩里眼中，澳門是極為舒適愜意的幽居之地，岸上美麗如畫的景色使人興致昂然，有趣的異國社會情調為城市增添了許多迷人之處。據文德泉神父的研究指出，佩里居澳期間，結識了不少當地居民，包括一些在澳門有消夏别墅的廣州商人。酷暑盛夏，這些廣州商人便來澳幽居，用最豐盛最精緻的佳餚款待賓客。

    但讓佩里最感興趣的，還是平民百姓的吃相。與博爾傑不同的是，裴利不過在強化西方人對中國人的傳言與偏見——“人們早有所聞，中國人節食純粹是迫不得已而為之的事。中國人似乎喜歡肉類和各種食品，不論多麼粗糙，只要能夠搞到，他們都喫得津津有味。只要有滿足食慾所需的原料，他們無疑是世界上最飲食無度的人。”

    這類對中國人的飲食偏見不但反映於街頭小吃，亦見於波譎雲詭的官方飯局。

    一七九二年一月初，英國使團離開廣州前夕，英國東印度公司駐華首席大班邀請中英兩方代表共進西式晚餐，英使馬嘎爾尼、兩廣總督長麟、廣州府尹等同桌而坐，跟隨英國大使馬嘎爾尼來華的畫家威廉 · 亞歷山大，畫下了留着白色長鬚、穿着官服的廣州府尹享用西餐的形象——並非狼吞虎嚥，而是兩隻手縮在袖筒之中，不知是無意開動還是無從入手。瓷碟上放了甚麼菜式已看不清了，唯獨麵包和酒是不缺的。

    餐桌向來是展示權力和見識的伸展台，廣州府尹的餐刀與叉子位置放反了，畫家不動聲息地挖苦了官員沒有見過世面。在街頭大快朵頤，或對着西餐食不下嚥，都是這些訪華畫家筆下的人文奇觀，在攝影術尚未發明之前，這些畫作在歐洲的大量印行，反過來又加強了歐洲人對遠東飲食文化的刻板印象。

    （饕餮的藝術 · 三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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