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中的人間百態

    香江半山，夜色如水，於私人會所露台飲酒，維港夜景盡收眼底，波光粼粼，如夢如幻。

    席間，幾位內地生意人設宴，案上擺滿名酒：鐵蓋茅台、拉菲、羅曼尼康帝，皆十數萬元一瓶。眾人談論盡是價格年份，佳釀入喉，未及品味，已與白酒般痛飲，令人不禁扼腕。如此珍品，反倒不如尋常餐酒來得自在。

    這景況令我憶起一位香港世家舊友。他家財萬貫，癡迷美酒。四十年前，負笈歐洲，入讀牛津，任紅酒學社主席。在校時與劍橋品酒較量，屢屢奪冠。畢業後於法國小住數年，在蒙馬特高地有一小公寓，終日穿梭於各酒莊之間。彼時法國佳釀未受熱捧，拉菲數百港元。友人趁機收藏，積累無數珍寶。如今酒窖木塞脆化，酒標褪色泛黃，歲月痕跡盡顯。

    後來，亞洲經濟崛起，內地財富猛增，名酒因品牌與稀缺備受追崇，價格飛漲，部分年份炒至天價，令人喟歎。友人常感慨：“往昔隨意購得之酒，今無力承受。”

    在這講究排場之世，真正懂酒之士，方能品出美酒真味。高級餐廳侍酒師深諳各國美酒，依菜餚和客人喜好薦酒。懂行客人點菜時，常將小費夾於酒單給侍酒師，以換真心推薦。

    那位巨富友人，雖對酒事瞭若指掌，卻也格外謹慎。曾與他同席，侍酒師推薦一款八百元的波爾多紅酒。友人習慣性查手機，比對批發價、市場評分和品酒師點評，確認餐廳定價合理方點頭。酒啟，香氣馥郁，層次分明，友人稱讚，視侍酒師為知己。

    今於巴黎僻處一小館，試三十歐有機葡萄酒，果香與泥土芬芳令人陶醉。侍者介紹其產自有機葡萄園，依自然之法培植。如今，連拉菲等名莊亦改種有機葡萄。酒，似也隨時代變遷，健康環保理念回歸，或許這便是平衡之力。

    曜    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