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

    又一年過去，俄烏衝突未完，中東戰爭持續，全球地緣政治局勢一再升級，每天都有人在戰亂中四處奔波逃竄，失去親人，失去家園，失去生命。今年世界新聞攝影獎的年度照片是一名緊擁侄女遺體的巴勒斯坦婦女，雖然她沒有抬頭，也沒有展露表情，但是天人永隔的痛徹心扉穿透屏幕，直擊每一個人的心靈。

    曾經你以為生死很遙遠，卻在忽然間發現原來近在咫尺。在生死面前，生命被賦予新的定義與意義，不要以為眼前的人永遠在身邊，不要以為當刻的快樂持續至永遠，所謂的財產、幸福，乃至健康、生命，通通如朝露，如夕花，如煙霧，如泡影。年初，你還在與你的戰友為加不完的班和改不完的代碼並肩作戰，許諾要共創明天，誰能想到，原來有沒有明天也是未知之數，當你在睡眼朦朧中迎來東升的太陽，有的人卻永遠留在昨日，留在親友們無盡的思念中。

    於是，你不再像年輕般於擁擠的西灣湖畔跨年倒數、不會再佇足旅遊塔下半天只為觀賞一剎煙花、不會再天真地以為忙碌就是充實、不會再呼朋喚友流連酒吧K場達旦不眠、不會再大張旗鼓組織派對慶祝生日、不會再高調張揚參加各類活動與慶典。哪怕失戀了也不會再呼天搶地求那個人留下，一個瞎了眼的人又有什麼好值得留戀？

    父母的嘮叨，曾經聽來是噪音，現在想來已是回音。歲末之際，你只想像童年那樣，在嚴冬中躲入被窩，安然入夢。然而，全球氣候變化屢創暖冬，二○二四年繼二○二三年後再次成為“有記錄以來最暖的一年”，當冬天不再冷，辭舊迎新的雀躍彷彿亦隨之減散，哪怕商店的折扣再大、優惠再多，都勾不起消費的慾望。真的是天氣原因嗎？——望着乾癟的荷包和身邊愁苦的臉龐，身體火熱，心卻寒顫，腦海中不時浮現科技金融大佬們的警世之言，你反覆品讀着、思索着，恨不得自己能如預言家般，及早摸清驗證二○二四年究竟是否未來十年最好的一年。但你畢竟不是預言家，螻蟻置身洪流之中，只能咬緊牙關而已。

    是的，咬緊牙關、硬着頭皮、捉緊拳頭，也許前路雲遮霧障，也許日子越發困難，但寒風料峭中，我們還可以在藍天闊野中奔跑，在白浪碧波裡遨遊。

    莎士比亞有一句名言：凡是過去，皆為序章。揮別二○二四，迎接二○二五，無論帶來多少相聚，送走多少別離，不要捨不得，不要有畏懼，至少這一刻，外頭鑼鼓喧天，而你身心平靜，笑看那株潔白如雪的水仙綻放眼前。

    蘇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