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別 無法言說
金庸在《倚天屠龍記》後記中寫道:“張三丰見到張翠山自刎時的悲痛、謝遜聽到張無忌死訊時的傷心,書中寫得太也膚淺了,真實人生中不是這樣的,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在書稿收筆五個月後,他接到大兒子自殺身亡的消息;而此前,他以寫稿太忙為由,拒絕了大兒子的電話。真實人生裡生離死別的痛,語言和文字不足以道其一;何況伴隨歲月而加深的裂心蝕骨之痛,又豈會因訴諸語言和文字而減輕一二?欲說還休,一如明月,獨上西樓。
文學主題中,愛情與死亡是永恆的。人終將一死,這是必然的;但每個人的終點不盡相同,故而何時及如何到達,就成為歷久彌新的故事和創作源泉。愛情不一定會在每個人身上發生,卻是每個人都期待在自己身上發生。這世上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愛情故事,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故而何時及如何發生,也成為歷久彌新的故事和創作源泉。
那些想說而無法言說的,是當生命逝去,愛情卻在餘下的生命繼續潛滋暗長,直至長成一棵婆娑有致的思念樹。
我喜歡獨自倚坐樹旁,聽取樹枝抽芽的聲音,彷彿生了根的愛情再繼續成長;樹葉在風中拂動的微響,像極當初情人在耳畔的呢喃。在時間的不同維度裡,我們走向不同的軌跡,但愛情一如滿天的繁星子,仍在記憶的夜空閃爍。
無法言說的情感和傷別,就以馬雅可夫斯基的詩《已經過了一點》作結:已經過了一點/你一定已就寢/銀河在夜裡流瀉着銀光/我並不急,沒有理由/用電報的閃電打攪你/而且,如他們所說,事情已了結/愛之船已撞上生命的礁石沉沒/你我互不相欠,何必開列/彼此的苦難,創痛,憂傷/你瞧世界變得如此沉靜/夜晚用星星的獻禮包裹天空/在這樣的時刻,一個人會想起身/向時代,歷史,宇宙說話。
花 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