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雯集）從種樹說到治民

    《管子 · 權修》云：“一年之計，莫如樹穀；十年之計，莫如樹木；終身之計，莫如樹人。”

    講到種樹，柳宗元寫過一個能手，不知他的姓名，只因他得了佝僂病，背部隆起，易言之是駝背，因此人們就叫他為“橐駝”，他也欣然接受。他認為自己本來就如此，如今名如其人，有何不可？據說他的職業是種樹，凡是長安的富豪要建造園林，或者有人想種些果樹賣錢的，都爭相找他，看看他種樹有何法寶，即使是移植的樹，經他的手，其存活率達到百分之百，樹身粗壯，果實豐盈，縱使偷偷仿效他，也沒有人勝過他。

    有人問他其中原因，他也很直率地，毫無隱瞞地回答。他說：“並不是我能讓樹木長得壯健而又多果，我不過是順着樹木的本性，能夠充分展現罷了。”方法是樹林要舒展，培土要平，要用舊土，土要砸密實，種完就不再理它，也不必擔心它是否成活，離去就不必照管了。栽種時，像愛護自己的兒女一樣小心，栽完之後，放到一邊，不再擾動它，樹木的自然本性沒有受到破壞，它的天性就得到展現。我不過是不抑制它、不損耗它，讓它自由發展而已。

    發問的人突然話題一轉：“把你種樹的道理運用到做官治理百姓方面可以嗎？”橐駝說：“我只知種樹，至於治理百姓，並非我的職責。不過我住在鄉裏，看到那些官員，喜歡頒佈繁多的政令，似乎很愛惜百姓。其實是給百姓帶來很多災難，一天到晩，只見官差衙役們來到，就喊：‘官府下了令，要你們如何、如何。’光是迎來送往那些衙差都費時失事。之後還要鳴鑼公告村民。”

    發問的人興奮地說：“這不是很好嗎？我問的只是種樹的方法，卻意外得知為官者的道理。”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