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下的身影
泛黃的相紙在漫長的歲月裡,為按下快門那一瞬間的情緒保鮮。多年後再翻開相冊發現,每張勾起思緒的照片都在頑強地對抗着流逝的時間。我從中拿起一張照片,赫然發現這是我與一名血緣至親的摯友的合照。
我的這名摯友是我父親。
自一九年開始,新型冠狀病毒肆虐着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儘管躲過了第一輪的大面積感染,我最終還是在兩年後病倒了。遠在海洋彼岸的父母得知消息馬不停蹄地準備來澳的手續,卻不料因簽證問題只有父親能來探望我。“他一個馬馬虎虎的大男人怎麼懂得照顧人,而且他還這麼不靠譜。”與父親掛了他上飛機的最後一通電話後,我不禁在心裡擔憂我的病情會不會因為他的到來而“加重”。
這種忐忑的心情一直維持到了第二天清晨。“是呀燒的臉都紅了”“那要帶她去醫院看看吧?”睡夢中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那時的我甚至以為母親解決了問題也來到了我身邊,但是一睜眼只見到了父親一人對着手機說話。“起來先吃點東西等會去醫院啦。”他拍拍我身上厚厚的棉被,手上多出了一碗不知從何變出來牛肉粥遞給我:“等會我教教你怎麼煮些簡單的粥,這樣以後不舒服了也可以快點吃上熱乎乎的。”接過碗勺起一勺熱氣騰騰的粥,舌尖熟悉的味道彷彿為我疲憊不堪的身體增添了一絲慰藉。
收拾好自己後我們便出了門。身體處於高溫的我受不住室外的寒冷,儘管已經套了三件不薄的衣裳卻還是凍得瑟瑟發抖。父親見狀,把身上一件毛絨大衣脫下來蓋在我頭上。不知為何,明明蓋在我頭上的是那件深褐色大衣,卻讓我覺得有一個小小暖爐溫暖了心田。少了一件保暖的外套,似乎也有點受不住冷風的他還是“嘴上不饒人”:“等一下小心被當作是劫匪把你抓起來。”我沒有理會他的數落,只是在經過路邊的一面反光玻璃時與他對視,看着玻璃上造型滑稽的小人,我們不約而同地開懷大笑。這一幕被我按下了記憶的快門,記錄下了我們這一刻的笑顏。
終於七彎八拐地走到了醫院,熟悉又陌生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我們二人坐在掛號處的長凳上等待着。上一次我來醫院時是孤身一人,感到無比的無助與孤獨。與那時不同,此時的我靠在父親的肩上,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牆上時鐘的指標慢慢向下,我們也終於聽到了我的名字。父親拉着我衝進就診室,一進門便一股腦地向醫生說明我的症狀。記憶裡他那慌慌張張的模樣,好像也在弟弟要做手術時出現過。最後醫生結合了我的病情與以往的經驗得出,我只是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只要休息幾日就會慢慢痊癒。醫生的話語好像是父親的定心丸,我明顯地看到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不再像剛開始如此緊張。
出醫院前又量了一次體溫,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的溫度。“看來我的‘藥效’如此強大,一來到你身邊你就退燒了。”我轉過身看着他有些發白的鬢角和他笑起來眼角就出現的細細皺紋,拿出了相機刻下時間的痕跡。
我想多年後的我拿起這張相紙,都會感歎,在我這五千八百多日的人生中,我的父親不僅是我的父親,也是我在人生道路上的引路人。在生活中他每時每刻引領着我,在我遇到阻礙時用的精力與時間幫助我。父愛如山,這沉重又可靠的愛,讓父親成為了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摯友。
顏思穎 濠江 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