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穿烏蘭布和沙漠

    原想着在敖倫布拉格鎮逗留一晚才去鄂爾多斯，奈何自阿拉善大峽谷出來，沿路都是一片荒涼，即使偶有疏疏落落的三五店家，不是大門半掩就是一派凌亂頹勢，沒有絲毫生意旺氣。路旁的楊柳是螞蟻森林的公益傑作，而車外風沙漫天，飛沙走石，打在車窗上啪啪作響。我們聽着Deep Purple的搖滾經典隨興而行，越往前開，商舖越見零落，大小沙丘則越來越多，直至路邊孤零零豎着一塊“烏蘭布和”的牌子，方知已來到中國第八大沙漠的邊緣。

    眼前，只有唯一一條如長鞭般延伸至天邊的柏油公路，把跌宕延綿的浩瀚沙海劈開一半，要繼續開下去嗎？車內眾人面面相覷。地圖上顯示兩小時左右便能穿越這一萬平方公里抵達烏海市，屆時再往東駛四小時便能到達鄂爾多斯。問題是，我們對烏海一無所知，沒做資料蒐集，沒有行程規劃，宿點亦不確定，猶豫之際，剛檢查完車輛和油量的老司機一錘定音沿沙挺進，遂繼續穿沙而過。

    伴着《Highway Star》的強勁節拍，我們無比亢奮地駛入穿沙公路。窗外景致與庫布其沙漠的綠意明顯不同，路面上總鋪着一層薄薄的金黃，原本入口處的點點綠意漸漸寸草不生。兩旁的沙丘排山倒海，被狂風勾勒出迷人的線條，沿途各類貨車呼嘯而過，罩在貨櫃上的篷布起勢鬼哭狼嚎，從司機們的精神狀態和駕駛氣勢看來，我敢斷言，他們車內播着的歌曲節奏一定不亞於我們。

    正想拿出手機與千里之外的親友們通電，卻發現已收不到網絡訊號，幸好車載導航自帶離線地圖，再一次與世界失聯的我們才不至於驚惶失措。

    四處張望的小朋友好奇發問：這樣強的風和這麼高的沙為什麼沒有把路面全部埋起來？大人們指着兩旁覆蓋在沙面上的草方格趁機科普：全靠當地牧民和工作人員紮設沙障、辛勤維護，才能降低沙的移動、減少風速、截留水分，達到擋風固沙之效。只可惜，再如何用心維護也敵不過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和運載砂石煤炭的大型貨車卡車的密集碾壓，柏油路面的龜裂與坑窪依舊隨處可見。

    不知不覺，我們在這片茫茫沙海中駕駛了一個多小時，筆直的路面慢慢彎曲蜿蜒，兩旁風景也不再是清一色的純淨荒蕪。幾株梭梭樹和沙蒿之後，左邊仍是黃沙，右邊卻是綠林，眼前也逐漸出現灰白的建築物和密密麻麻的煙囪，彷彿提醒眾人已穿過廣袤的烏蘭布和沙漠，即將抵達“烏金之海”。滿心期待之際，灰謐的天空和遠處莫名冒出的縷縷白煙卻猝不及防地躍於眼前，如此詭異且違和的景象與照片中的美麗風光大相徑庭，讓眾人相當疑惑。但飢腸轆轆的我們已顧不得這麼多，駛上浮橋、繳納路費、越過黃河。落日餘暉下，我們終於來到這個因煤而興的工業城市——烏海。

    蘇九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