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大巴

    旅遊大巴是移動的堡壘，難攻易守。在馬來西亞，我們參加文學交流活動，從吉隆坡奔向檳城，再從檳城駛回吉隆坡。高速公路上，一行人所搭乘的這輛四十座大巴，雖中途曾因故障，於加油站停靠兩小時之久，可到底車廂舒適、車身寬敞，且冷氣充沛，往座位上一躺，吃幾樣小超市點心，也能嘗到些許避世離俗的奇妙滋味。

    然而，一旦進入市區，旅遊大巴便成了不速之客。狹窄的馬路上，大巴就是一頭誤闖入人群的巨獸，舉步維艱。有一次，看着數輛大巴停駐在馬路旁，幾批互不相識的人魚貫而出，我便想起在澳門閒逛時，常會看到的那些旅遊大巴，和洪流一般磅礴的旅行團員，心中頓生不安：我竟也成了洪流的一部分了。

    隔着玻璃窗，乘客居高臨下觀賞起城景，因座位高度的緣故，我們就像是在城市半空中飛翔，而街道的氣味、溫度、聲音皆被阻隔在外。身體不在其中，靈魂便無法如約到來。我之觀看馬來西亞，正如凝視櫥窗內新擺放好的裝飾品。隔着玻璃，就是隔着現實的面紗，視線難以穿透極富戲劇性的景觀，刺入城市真正的核心。

    下車的目的也是單一的，去酒店放行李、進商店上廁所、到飯館吃團餐等等，這些行動都不可避免地帶有功能性，照着時間表精準運行，成為了“上車睡覺，下車尿尿”的運行程序。而縱使離開大巴，我與這南洋國度的隔絕感依然揮之不去。馬來西亞好似一場盛事，但旅遊者只能旁觀，無法參與其中。

    不過，大巴同樣是封閉的安全港灣。不僅是空間的安全（炎熱和不穩定性都被關在車外），更是時間上的安全。一切都被安排妥當，若因塞車而遲到，那也並非是乘客的過錯。我們把萬事都託付給了旅遊大巴，希冀得到它的庇佑，應當算是求仁得仁。

    李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