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房間
剛剛退休的那個星期,連續收到幾位朋友信息,都是關心我會否不適應一下子就不工作的生活,擔心我會感到寂寞和孤單。“適應”一詞有被動地、刻意地去接受所面臨的一切之意,而綜觀我的行事作風,無論是預先計劃還是行動實踐,向來都愛以採取主動為多。時間對待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與其說要讓時間帶動我去適應某種生活,倒不如主動分配好時間,主宰屬於自己的每分每秒。
離開職場是人生的轉折點,在作出相關決定之前,必然已經過一番考量和擬定好一系列的計劃,因此,我完全沒有刻意去適應退休生活的需要。
父親用“讀書是一輩子的事”這句話來勉勵我勤於閱讀,已成為習慣,而我的諸多計劃當中,讀書也是排首位的。昨晚夢見架着眼鏡在寫作的父親了。今天,當我踏進書房的那一刻和平日很不一様,我忽然有種特別自由的感覺,同時,我一眼便瞄準了書架上的《自己的房間》(A Room of One's Own)這本英國女作家維珍尼亞伍爾芙的經典文學作品。伍爾芙寫道:“一個人能使自己成為自己,比什麼都重要”;“女人想要寫小說,必須要有錢,和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在她成長的上個世紀初,是一個女性地位和生存狀況極其卑微的年代。她的著作總有一個不變的基調,就是關注女性的自由意志和獨立處境,鼓勵女性勇於衝破一切束縛與樊籬,成為真正的自己。
我成長於女性權益普遍受尊重的社會,沒有伍爾芙一生那樣多變複雜的經歷,更和她那樣憂鬱、敏感的性情截然不同。然而,也許就是因為彼此之間沒有共性,我會嘗試邊讀她的文字邊想像代入她寫作時的處境、她思考和判斷事物的角度,漸漸地我自覺能夠從她的作品中對她那沉鬱的筆觸產生理解。她和她的房間之間的關係,是她獲得自由自在地暢想、天馬行空地寫作的個人天地,可是,伍爾芙的自由是帶着女性掙扎求存的沉重包袱的。而作為現代女性的我,和伍爾芙不同之處是,擁有自己的房間好像很自然的事,無論是寫作、讀書、畫畫、練字,無一不帶給我輕鬆和自在。
讀着這本書,讓我更享受那份無聲無息的寧靜。當三十多年的職業生涯告一段落了,都不必重溫或者回顧過去曾經的一切,無論做了什麼、做得好的和有缺陷的。要身體力行的是如何繼續自我完善,如何為支撐自己好好地活在當下注入新的動力和有益的養分。生命充滿奇遇和突破,退休生活不應該被定義,怎樣喜歡怎樣過。而我,用心學習想學的,便是充實、快樂的餘生。
悅 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