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衆生 從金融開始
近月,孟加拉的學生走上街頭,要求在失業率上升的情況下,結束政府工作的配額制度。有該國“鐵娘子”之稱的總理哈西娜,卻以鐵腕手段應對和平示威,此舉徹底燃起學生的怒火,從而引發一連串致命的暴力衝突。學生闖進哈西娜的官邸,將其洗劫一空,並在城中各處,毀壞她和她父親的雕像。歷時近三星期的暴亂,孟加拉軍方前後態度大逆轉,從最初強行鎮壓,到後來拒絕向示威者開槍,迫使四度掌權的哈西娜逃亡印度,她領導的政府隨之倒台。在這場反政府示威中扮演關鍵角色的孟加拉軍方接受學生要求,同意由諾貝爾和平獎得主穆罕默德 · 尤努斯領導臨時政府。
得民心者得天下,套用在近期重返孟加拉的尤努斯身上似乎相當貼切,至少到執筆之時,他深得當地學生擁護,這某程度上跟他多年來對脫貧的貢獻有關。尤努斯是經濟學教授,他創辦的孟加拉鄉村銀行(又稱格萊珉銀行),以“小額貸款”的方式,借貸給無法獲得傳統銀行貸款的人,從而協助幾十萬孟加拉的低收入家庭脫貧。尤努斯認為,要改善赤貧人士的生活狀況,發展的機會是必要的。透過申請不同數額的貸款,繼而投入不同的生產而獲利,要成功脫貧絕非不可能。在過去十多年,尤努斯和格萊珉銀行不時被孟加拉政府提控,他認為背後有政治目的;今年一月,他因違反勞動法被判六個月有期徒刑,國際特赦組織認為尤努斯的判刑,是當局“公然濫用”司法系統的結果。他於保釋期間出國,八月才因孟加拉學運,以眾望所歸的姿態回國,出任臨時政府首席顧問。
尤努斯的著作,有中譯的版本甚少,這本《普惠金融改變世界》是其中之一,書中圍繞着普惠金融這個核心理念,探討人類社會應如何透過建立新的經濟體系和商業模式,解決人類長久以來面對的經濟及社會難題,最終達至如英文原題所說的“三零世界”:一個零貧困、零失業、零碳排放的世界。普惠金融的概念由聯合國於二〇〇五年提出,泛指以可負擔的成本,為社會各階層和群體提供適當而有效的金融服務,其中以微型企業、農民、城鎮低收入人士等群體為重點服務對象。隨着近年普惠金融不斷發展,由理論與實踐發展成的一套普惠金融體系,已經從最初的微型信貸,擴展至其他如匯款、存款、保險等多元化金融服務。
金融的精神在於守信,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然而,一個長遠要達至社會安定的金融體系,總不能永遠抹殺窮人獲得信貸的權利。從英語了解普惠金融(financial inclusion),關鍵在於包容,即金融產品應不分貧富,為不同經濟能力的階層提供相應的金融服務,牽連社會穩定與和平的金融體系才得以永續。
要達成普惠金融的目標,需要從三方面着手:第一是金融監管,確保金融機構提供消費者可負擔的產品;第二,保護消費者權益,確保他們有充足的資訊,選擇最適合自己的金融產品;第三是金融教育。無論金融監管再嚴謹,消費者權益保護如何得當,如果消費者本身缺乏基本金融知識,或無法判斷資訊真偽,他們始終無法透過金融機制獲得保障,這也是尤努斯一直強調教育重要性的原因。援助國在批出貸款時,通常先要求受援國將一部分的款項用作敎育農民和其他借貸人士,當中暗藏了深謀遠慮的智慧。長遠而言,借來的魚竿不只要還,有志脫貧者更要努力學會釣魚。在養活自己之後,再為社區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唯有達至某程度上的財務獨立,赤貧人士才有望成功脫貧。
王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