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郎才盡

    西門公子日前在他的專欄“閒話風情”中，叙述朱維德的往事。公子說，今天的年輕人恐怕不認識朱翁。我已不是後生仔，我當然也認識他。這是很偶然的事。某年我赴港訪友，友是一名裝裱書畫的技工，就在這時朱翁攜來字畫多幀，他是到來光顧的人客，他一入門來不是自我介紹，而是考一考我們，問：“你們認識我嗎？”這一問當然考不倒我們，因為他屬於公眾人物，而我對他的名字更特別深刻，原因是我的一位恩師的姓名與他的名字也是“朱維”，只差末尾一字。由於戰亂，恩師早已作古，午夜夢迴，不勝欷歔。

    公子心水清，連朱翁的生辰都記得起，算來我比他還大五歲。遺憾的是他有認知障礙，居於老人院。認知障礙是一個老人學(Gerontology)名詞，俗稱“老人癡呆”，說得雅一點謂之“返老還童”。《南史 · 江淹傳》：“江淹嘗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爾後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如今想來，所謂“江郎才盡”實即“認知障礙”。

    說起“認知障礙”，不佞已感覺到日趨嚴重，特別是一些人名都無法記起。拿起筆來總是寫不出字。當然這並非郭璞把我的筆收回，只怪年紀大，機器壞。而壞的部分沒有零件更換，其可奈何！

    自覺“唔知醜，寫到九十九”，仍然拿着那管禿筆獻世，幸虧讀友們大量。由於每日不輟，而我的老人癡呆得以減速，幸甚！

    冬春軒